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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头确是一个清澈的男声,约摸是正在二楼的包间里,通话的质量不太好,电流声滋滋啦啦的,“红姐?我是许飞,玲玲姐的对讲机暂时放在我这儿了,您是要烟吗?我去给您买一包,要什么牌子?”
孙红心里咯噔一下,不说话了,先去按机子,调出了自己拨的号码,是玉芬的没错,她立时起了一身的冷汗,声音也尖利起来,“这是玉芬的号,怎么会在你那里?啊?玉芬呢?玉芬呢!啊!?”
最后一个“啊”字,凄厉疯狂得好像是地狱里的罗刹女,又像不安的小孩无能地尖啸。
对讲机那头的人好像是被吓住了,一时也没吭声,磕巴几下,等孙红喝喝的呼吸声平息了些,才恰到好处地又说起来,“红姐你别急,今晚上芬姐请假了没来,对讲机就给玲玲姐了,说是她小孙子受了点儿凉发起烧来了要去照顾,上工前您说的,您先平息一下,想想看?”
孙红发了通脾气,手撑着额头靠在办公桌上,她想起来了,今天上午玉芬就一肚子脾气地打电话给自己请了假,她哪里是真的要照顾孙子,不过是看自己这两天又倚重了些玲玲,心里吃味起来,又怕少了自己那份利益,这个节骨眼儿上撂挑子给自己看呢,没一个省心的!
“哦……哦,”孙红平静了下来,顾不上脸上化好的全妆,用手抹了一把脸,却被手上两三个粗金戒指刮了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那你去帮我买一条玉溪,让玲玲拿过来给我。”
“好,红姐你稍等。”又在电流声里,男孩乖巧地回答他,清泠泠的声音和环境里甜腻地调情声搭着,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的?红姐怎么了?”玲玲把陶树拉出了包间,找了个背人的角落问他。
刚才包间里吵闹,客人醉起来,呼呼喝喝地和一个扭捏拿乔的公主吹胡子瞪眼睛,倒是没别人听见对讲机里孙红的失态,但玲玲离陶树近,心里又挂着事儿,对讲机一响起来她耳朵就条件反射地伸长了去听,才在一片嘈杂中听见了孙红和陶树的对话。
“今天我们拿的这个对讲机是芬姐的?”陶树刚才也吓了一身冷汗,他不光拿着对讲机,对讲机上还贴了个摄像头,但好在他一向反应快,两三下也搪塞过去了,“孙红一上来就叫的芬姐,听了是我,连芬姐今天请假都忘了,听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我解释了一下,她冷静下来才告诉我说是要去买条烟,让你拿上去。”
玲玲拿过陶树手上的对讲机,翻过来看了看,有些懊恼,“是了,今天怎么拿了这个对讲机,”陶树也伸头去看,对讲机背面贴着一个小小的出入平安符,正是芬姐一贯爱贴的小玩意儿,被摄像头挡住了,是以陶树和玲玲都没发觉,“就说一不小心拿错了,那么多对讲机,之前也是按着包间号拿的,只是孙红这几天的状态……”
玲玲细细想着,孙红虽然日常里看着面上也还是笑嘻嘻的,当着人也没显出什么忧虑的样子来,但她眼下的乌青,说话时稍微减缓的反应,时不时面无表情的沉思和对着人神经质地打量,都说明了她心里其实已经累积了不安定。
“你去买烟,”玲玲下了决定,把对讲机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我先找人顶着我们那间的领班,去办公室看看。”
陶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玲玲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孙红的办公室里碰碰运气,这节骨眼上,孙红要么是身心微弱能钻空子,要么就是极度敏感,稍有不慎都可能满盘皆输。
“你小心些,”陶树心里纠结,他明白这是个风口,抓住了就有机会,但又忐忑担心,只能叮嘱玲玲,“不要强求。”
“我明白,你有机会……算了,我先过去了。”玲玲话吞了一半下去,头也不回地从内部楼梯下了二楼。
陶树则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了二楼平台,打算从平台外的露天楼梯下去,抄个近道,去棚户区的小卖部买烟。
刚走到平台上,陶树就发现没有照明的角落里有个人,身子隐在黑暗深处,只看见明明灭灭的烟头叼在他嘴上。
以往都没什么人会来这个地方,更何况是已经入冬的时节,虽然是南方城市,但十一月室外潮湿的冷空气贴在人的身上已经有些刺骨寒冷的苗头,这时候灯红的客人们都乐意钻在灯红弥漫暖光的包间,呆在公主和按摩女温柔小意的怀抱和拿捏得当的手下,谁又会黑灯瞎火地呆在冷沁沁的二楼平台吹寒风?
陶树乍一下看见这个人也吓得不轻,他不着意地压抑下紧张,虽然料那人也看不清,还是带上了客套地笑,开口问着,“您好,请问是灯红的客人吗?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在外面阳台抽烟呀?里面也有吸烟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