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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熊所长碰了个软钉子,也无可奈何,“我让下面的同志带您去接他,应该还在审讯室里休息,其他涉案人员……”
“其他人,该怎么关您就怎么关,该怎么处理,您就怎么处理,”费时宇咬着后槽牙,他现在根本不关心其他人会有什么后果,“关于后面你们要不要合作,要不要里应外合,等他人清醒过来,我会问,他自己决定。”
熊所长点了点头,将费时宇送出了办公室。
陶树坐在一张不怎么舒服的硬椅子上,一男一女两名辅警在边上陪着他,说是陪着,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陶树对于他们的安慰也好,询问也好,通通没有反应,反而对派出所里见怪不怪的时不时传出的争吵声非常敏感,不论远近,只要有类似的刺激,他就会表现出全身发抖,肌肉紧张的状态,甚至出现惊跳反应,辅警只好关上了房间的门,尽量隔绝外部的声音。
“小同志?小同志?你要不要喝水?”女警轻声细语地问陶树,生怕又刺激了他。
“别问了,刚刚带过去了解案发情况,问半天屁都没有崩出来一个,”男警伸手在陶树面前晃了晃,还是毫无反应,“你看,已经吓傻了,刚才那个男的还说他打了人,我看他这样子,只有人打他的份儿。”
“你别去刺激他的,没听刚才心理疏导老师说的吗?”女警赶紧把男警还在陶树面前挥舞的手拉开,“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发作了,多半是小时候经历过严重的家庭暴力,多可怜啊。”
“你看谁都可怜,怎么当警察呀?”男警笑着打趣,“公交车上丢了一篮子鸡蛋的阿婆你觉得可怜,丢了猫的小姑娘你觉得可怜,现在来个长得好看点儿的小哥有什么应激综合症你也觉得可怜。”
女警有些红了脸,陶树就算状态差成了现在这样,看起来木木的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一幅好看的皮囊仍旧魅力不减,像是挨一挨就会碎掉的带着裂痕的水晶,让人觉得可怜易碎不敢碰触。
“你瞎说什么呢,人民警察就应该同情人民,不然你当什么警察?”女警反问着。
“我当警察当然是为了……”男警话音还没落,门就被敲响了,坐在二人面前的陶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刺激得又在椅子上弹了弹,随后就又没了反应。
女警开了门,门外面站着副所长,后面还跟着一位穿着便装的高大男青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原本就长得凌厉,再加上他现在面色不虞,活像是受害人家属来派出所要说法,闹事情。
“小张啊,刚才送进来那个年轻小伙子在这间房里吗?”副所长笑眯眯地问着,“他朋友来接他啦。”
“在的在的,我和小吴一直陪着他呢,但他一直也没说话,我们和他说什么他也没反应,一直就在里边儿呆坐着。”女警有些紧张,陶树的状态看着并没有好转,但这也不是他们派出所造成的,他朋友看着这么凶,不会找自己麻烦吧?
费时宇的眼睛原本在通过门框和人之间的间隙找着陶树在哪儿,此时才落到正在讲话的女警身上,有些烦躁的眼神吓得女警一哆嗦,完了,这回真的遇上难缠的家属了?
“多谢你们照顾了,”费时宇却顶着要找麻烦的脸说出了表示谢意的话,“他在里面吗?我进去看看他。”
“啊,好的好的,”女警赶紧侧着身子给费时宇让路,“就在里面坐着呢。”
费时宇走进房间,四周看了一圈,才找到坐在角落椅子上的人,自己走进来的动静不小,但他连头都没抬,恍若根本没有听见脚步声,也根本看不见周边来往的人。
费时宇走到陶树面前,半蹲下来去看他的眼睛,他心里没底,不知道陶树对自己会不会也无动于衷。
“小树,我来接你了。”费时宇小声地喊着自己从未喊过的名字,想唤起面前这个人的神志。
陶树在听见费时宇的声音时疑惑地歪了歪头,飘散游离的眼神稍微聚集了一点,眨眼的频率加快,仿佛精神正在强迫肉体听话,辨认出周边的情形。
“小树,你不用给我反应,但是我现在要带你走,带你回去休息,你只用跟着我走,好吗?”费时宇的语气又轻又柔,仿佛是在哄孩子一般。
陶树一晚上都没张开过的嘴终于张了张,用力想说什么,但由于太久没喝水,身体又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排斥外界的状态,嗓子沙哑得只发出了无意义的“嗯嗯”声。
“说话了说话了!”站在旁边看着的女警有些兴奋地小声惊呼,被费时宇回头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住了声音。
副所长看这样子,十分识趣地招呼着屋里其他的闲人先出去,看样子费时宇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他们在这里反而起反作用,“我们就在外面,费总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