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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玲玲一边摆弄好锁头一边说着,不看陶树的眼睛,“是个挣钱的营生,我们这种没啥本事的,也就干这个来钱快点儿不是。”
陶树看着玲玲挂好锁头,这种锁他刚刚读本科时全寝室的大一菜鸟们都被宿管阿姨忽悠着买了一把,美其名曰:锁衣柜,后来才发现全寝室四个人的钥匙都可以打开互相的锁头,简直是制造业的奇耻大辱,大一新生冤大头实录。陶树真切地为这一片居民的生活安全感到忧虑,小偷要打开这样一把门锁实在是没有任何难度。
玲玲拉了拉铁门,确定锁好后转头沿着逼仄的水泥楼梯往上走,陶树跟在后面,再次确定了自己的隐藏摄像头还在工作。
“玲玲姐你每天都要出台?”陶树试探着问,按照他们刚刚的坦诚程度来看,两人应该对于“灯红”的准确服务有了一个隐晦的共识,他没有用玲玲刚刚说的“上钟”,而是用了更直白一些的“出台”。
“哪有那么多出台的单子?”玲玲走到了二层的半开放走廊,对着一排门的第三间掏出了另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吱呀作响的老木门,这木门上已经被二楼搭建的厨房油烟薰得有些发黑,黏糊糊的视觉感受让陶树又一阵心慌,熟悉的视觉冲击让他胃里一阵翻涌,好悬没有脸上显出什么来。
陶树心里自嘲,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拍什么片子?
玲玲走进木门,脱下身上红得有些扎眼的翻毛领皮衣,随手搭在了门口的鞋柜上,又弯下腰来开始脱高跟鞋。
“红姐让你跟着我,她心里可有小九九,她管着的是明面上的按摩生意,下面这些‘出台’的生意都是我们这些老员工帮她罩着的,你机灵点,别闹出什么事情,平平顺顺地跟着我干,要真闹出个什么事情,红姐倒是没所谓,顶多罚钱整顿一阵儿,她有关系有门路,能保住自己,可你我这样的小虾米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玲玲换了双凉拖鞋,丝袜上被大脚趾顶出的破洞从光鲜的粉饰中冒出头来,微微透露出窘迫的冰山一角。玲玲又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塑胶男士拖鞋扔给陶树,“喏,我前男友的,八百年没穿过了,你先凑合吧,我洗过,干净的。”
陶树也从善如流地换上了拖鞋,走进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栖身之所。
这间有两个房间的出租屋非常干净,屋里的一切都已经陈旧,但依然一尘不染,好像在时间中按下了暂停键,刚刚门外的逼仄、油腻和肮脏好像被一道木门隔绝开,里面装着一个女孩对生活的一切认真和体面。
“小飞你住这间,”玲玲打开客厅右边的一间屋子,示意陶树进去看看。
这间屋子里有一个旧木衣柜,打开来里面是浓浓的樟脑球味儿,衣柜边上是一架只有床垫的木床,床垫已经事先被打扫过了,上面没有灰尘。
“谢谢玲玲姐,你还先打扫过了吧。”陶树笑眯眯地感谢玲玲。
“嗨,我是看你实诚,能照顾就照顾点儿,床单被罩枕头吃完午饭我带你去买,你先把带来的东西放下。”
午饭是玲玲十分钟煮出来的挂面,陶树转悠了一上午也真的饿了,稀里哗啦地吃了个干净。
“你倒是什么都吃,好养活的命,”玲玲看着陶树感叹,“我弟弟可不这么好养活,让我爹妈惯成了大少爷脾气,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玲玲姐你还有个弟弟呀?”陶树顺着话茬儿接,“我也有个姐姐,对我也可好了,不过也在老家那边。”
“哟,那你姐姐可省心,你都自己出来挣钱了,人也机灵,不像我啊,迟早得被家里的独苗苗香火啃一口肉去。”
陶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笑笑抠了抠塑料桌布的边。
“行了,洗了碗出门买点东西吧,买完去灯红,晚上上钟之前先带你熟悉熟悉业务。”玲玲扯了两格卷纸擦了擦嘴,坐到沙发上掏出口红来对着黑色镜面茶几补妆,沙发叽叽咕咕地叫着,好像马上要散架。
陶树钻进狭小的厨房去洗碗了。
第二章迂回试探
临近夜晚的灯红逐渐热闹了起来,一楼的接待大厅里站着坐着醉醺醺的男人们,嘴里念着荤话,等着柜台里的接待拿包房的牌子,大厅旁的走廊和楼梯连接着一楼和二楼的休息区,走廊两边就是一间间透着昏暗暧昧灯光的包房。
费时宇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上,鼻腔里充斥着空气中充斥的酒味、烟味和廉价香水味,让他有些不适,发小徐智坐在边上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发慌,凑过去小声耳语,“费费你忍忍,要抓陈老狐狸的尾巴,你可不能在这儿破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