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07
不过现在应该叫她小清了。
小花顾不上喘气，看向小清身边的男人，条理清晰的将一切过程和盘托出，并且着重强调了辛夷现在的状态。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完全不着急，还有闲心地问她一些没有讲述清楚的部分。
这搞得小花简直要火烧眉毛，整张脸皱起来，回答问题的速度也越来越没耐心。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个恶作剧还不错，至少能让辛夷更加坚定的拒绝这个看起来就冷漠的男人。
摩拉克斯并未在意小花脸上的表情，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来到了海边。
他先用护盾护住这两个小孩，随后手中凝聚一把岩枪，控制着对准海面后不断放大，而后狠狠地砸入水中。
海神宫中的少女们只听到了一声极大的震荡，她们敬仰的海神大人拿着一把三叉戟便冲出了房门，而房内原本安静休息的少女也倏然间睁开了双眼。
她的右眼在幻术消失后露出了原本残破的状态，在右手的挥舞间恢复原状。
金色的光辉将少女完全笼罩，辛夷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若不是钟离先生的那一枪将压在她身上的贝壳砸开，恐怕自己还在那片黑暗中自怨自艾。
辛夷对着桌边的镜子，将发上的珍珠一个个取下，长抒一口气后走出了房门。
她如法炮制的召出白蛇，冲出了海面。一回生二回熟，这一回她不用钟离先生帮忙，就能自己回到陆地。
时日刚过凌晨，海平面上的太阳只露出了一个边角，海面被极大的雾气笼罩，看不清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辛夷来到岸边，见到了赤着脚的小花和曹清。她感受了一下温度，取出两件长袍为两个小孩披上，又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双较小的鞋子给小花穿上。
但这对六七岁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大了，好在小花也不挑，能让她暖和起来就行。
小花看见她平安归来后松了一口气，随后颇为自得地说出了自己在其中的贡献，“我可是趁着放风的时候，穿得冷飕飕的跑到岸上找到了小清，然后才救了你。”
“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女孩暗示的指了指她手腕上刚刚缩回去的小白，双眼放光，“我要求不多，你让这小蛇陪我和小清玩玩怎么样？”
辛夷道了声好，手腕上的小白便落在地上，慢慢变大了一些，与两个女孩玩起来。
分明还没到太阳升起的世间，却有一道光芒射穿了迷雾，照耀了岸边的三人，辛夷看到了被长枪穿透的小人落入海中，一颗天星随之镇压了下来。
还未等她们欢呼胜利的喜悦，辛夷便一拍脑袋，想起了海底的那些少女。她急切地询问回到岸上的摩拉克斯，“钟离先生，海底的那些少女…”
村中当中传来的惨叫声打断了辛夷的话，远远跑来的曹心将村里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早在深夜的时候，村里的人便在床上死了一批，有几个年轻的女人在摸到了粘腻的东西后睁开眼睛，发现枕边人的身上爬满了蛆虫，发出了尖叫。
直到现在，大部分人都打算跑掉，换个地方生活了。通往平原的道路也在众人的搜寻下找到了钥匙打开，并未掺和进去的人收拾了行囊，坐上船走了。
摩拉克斯指了指海平面，一座巍峨的宫殿从海中探出了头颅，不同年龄的女孩们迎着晨光不断的走出。
底下的海兽八虬探出了头颅，庞大的脑袋看着这一行人，“拜帕说了，若是让她看见这些女孩过得不好，她到时候找你算账。”
“知道了。”
——
【摩拉克斯，你不怕我毁了她，毁了你的契约吗？】
【拜帕，我们谈谈，你打不过我的。】
鲛人发现了异世之人身上的异常，连着说了几个“好”，话锋一转，“难怪你会让她以身涉险，原来是这样啊。我想天理应当会很喜欢吧。”
两人的交流只在悬浮之中，拜帕自然看不到摩拉克斯此刻的表情，她固执的认为这位陌生的魔神大抵对人类没什么同理心，所以才是这样冷淡的语气。
既然如此，那身边的少女也没什么用了。
想到这里，拜帕挥挥手，让辛夷回到了女孩们的房间。
她依然在跟摩拉克斯争辩，坚定的认为海神宫是这些女孩最好的归宿。
双方谁也无法说服谁。
摩拉克斯见过人类一次次的轮回循环，对未来的发展有着大致的脉络。
海边的村庄在不久后会兴起盛大的港口，飒爽的女船长会带领船员在海上不断穿梭，开辟一条又一条的航线。
“拜帕，你为什么不去归终的领地看上一眼呢？”
由于力量与地位的差距，对于魔神来说，人类的意愿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拜帕觉得千年之前神与人的相处方式就很好。人类向神明祷告，神明降下丰收的果实，然后不断繁衍生活。
这对于人类来说，难道不是梦想的天堂吗？
魔神的躯体何其庞大，拜帕手下的两个螭便有天衡山的高度。
她悄悄来到云层之上，看到了平原上的人类状况。
尘之魔神归终是个穿着大衣袖的少女，她穿梭在人群当中，聆听着这些生灵的声音。
拜帕看见，生活在这片领地的人类，无论男女，脸上总是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期望，这比起养珠场中麻木的女人和溺死在河边的女童，不知道好了多少。
人群中的少女若有所感的看向了天空的某处，露出了和熙的笑容。
说实话，归终的领地与她所庇佑的那一片虽然有段距离，但对于魔神来说不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忽略了邻居的领地状况，自以为是的做出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她就有点难受。
拜帕曾经看过辛夷随后落下的草稿——少女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但偶尔也会丢三落四。
她看见了辛夷在纸上不断分析她一切行为带来的利弊。
自己的行为确实保护了一部分女孩，但从长远看，未来在这个村庄出生的女孩子，永远无法逃离既定的命运。
她回到了海神宫，还未等她思虑清楚，属于摩拉克斯的岩枪便砸了下来。
大家都是被驱逐下来的魔神，多多少少知道天理的心思，等到各个领地的势力成型后，便会发动所谓的魔神战争，去抢那七把椅子。
拜帕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摩拉克斯的意思，拿出自己的三叉戟装出气冲冲的模样来到了海面。
至于小花这个女孩，随她去吧，反正以后也不会见了。
她给八虬提前留下了讯息，在海面上张开迷雾。天理那个人，几乎只关注结果，不关注过程，她跟摩拉克斯商议一下，然后落到海里就行。
最终呈现出来的，便是辛夷看到的那一幕。
她从砗磲中脱离出来后，便发觉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身体对于疼痛的感觉似乎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至少她能在刚刚回到身体时感受到右眼强烈的疼痛。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辛夷总觉得应该跟钟离先生和名为拜帕的魔神有点关系。
她看了跟天理同款的戏码，心里存着满腹疑问。
路上趁着休息，她偷偷的拉住摩拉克斯的白袍，眼里充满了求知欲。随后她便听见了一声轻笑，被人带着往驻地边缘走去。
“我与拜帕做了一个契约。”
摩拉克斯开门见山，说出了其中内情，“我说她在此地养着这些少女是不错，但往后呢？养珠场里的那些女人呢？她们的未来怎么办？”
“拜帕一开始的计划是用洪水淹没蛆虫带来的痕迹，然后让海底的女孩们安稳过完一生。我说你这样一年救一个，前几个百年倒是不错，但往后呢？”
“往后的人类社会定会发展到你口中的程度，那一年能救下的女孩绝对不止一个。”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他的语气也带着点笑意，“或许是因为我的实力比他强劲吧，跟我做契约总比被我打死好。”
“总之，拜帕答应干完这件事后救居住在海底，永远都不侵扰村民，同时会约束手下的海兽。刚刚那个场景，是我们做给一个人看的。”
“毕竟如果不是身临其境的话，很容易就被蒙骗过去了。”
辛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了海平面的方向，卷起的惊涛似乎在回应摩拉克斯的话，将一切痕迹消除。
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作为目标的土地能够收容这些人。
被辛夷治好的小听重新有了生的希望，远远见到两人不说话后，便前来喊两人吃饭。
辛夷大声的应了一下，解决完疑惑后跟着小听回到营地的中心。
摩拉克斯依旧站在山体的边缘，看着被海浪冲击的村庄。
直到一切都无从查起后，他才转身回到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