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4月20日下午一点,窗在东京郊区一栋废弃大楼里勘测出三只二级咒灵。
半小时后,两辆带着咒术标识的警车姗姗来迟,几名实习警员跳下车,动作麻利地拉起警戒带。
藤田监督早已来到任务现场,他站在线外,低声与负责疏散人群的石原警官交代后续清扫以及掩盖异常之处的注意事项。
“放宽心,我手下都是老手,心里有数。”石原警官潇洒咬着香烟,拍拍藤田监督的肩膀示意他放心。接着嗓音压得很低,递烟暗示道:“老弟你给我透个底儿,我们合作快两年了,你之前可从没特意说过这些,难不成这次的咒灵……?”
藤田监督立马苦笑起来,忙不迭摆手拒绝:“哎……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不能抽,万一身上染了味,惹得里面那位小姐不高兴……”
他点到即止,石原警官不禁浮想联翩,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凑过去八卦:“难不成还有比那位五条先生更难对付的大人物?”
“不止,五条先生只是难搞,这位简直六亲不认,这位的上一任辅助监督,明面上的退休理由是工伤……石原老哥你懂的。”藤田监督满脸为难,但还是忍不住倒苦水。
“啧啧,很嚣张啊,不会背景很深吧?”
石原警官体贴地给了个话头,正待洗耳恭听。却见藤田瞳孔倏地睁大,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惊惧,很快又强行压下,露出礼貌得体的微笑。
藤田监督甚至来不及说点客套话应付他,步履匆匆,慌慌张张地越过警戒线,然后一路小跑至大楼门口。
石原警部莫名其妙,顺着藤田的方向,疑惑地往前看。
他瞳孔一缩。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女。
看着约摸十四五岁,穿着一身制式奇怪的黑色水手服,裸露的肌肤像死人一样苍白。
细瘦腰间行云流水挂着把一米长的日本刀,刀柄沉黑,石原警官百分之百肯定那是饮过血的凶器。
少女面容冰冷,犹如雪地里野蛮盛开的冰棱花,明明眉眼清丽温和,眼神却仿佛是一头凶狠的猛兽,石原警官连忙低头示弱,表示自己绝无冒犯之意。
他屏息站在原地,烟头烧到手指都浑然不觉,直到藤田带着少女开车离开,才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石原警员长长呼出口气,良久低声道:“还真是个大人物。”
——
银色轿车在马路上飞驰,车窗外楼房林立,路过的行人如浮光掠影般轻飘飘被甩在身后。
藤田已经当了八年的辅助监督,一手平稳快速的车技广受咒术师们好评,此刻更是集中起十二分精神,脑中各种开车技巧来回转换,力求把这辆车开得如履平地。
“神代小姐您是要回高专吗?”
神代千夏抱着刀,视线落在窗外,“嗯。”
“恭喜您升任一级咒术师,十五岁的一级在咒术界属实凤毛麟角,神代小姐真是少年英才。”
“谢谢。”
藤田等着她继续说点什么,谁知对方客套一句后就不搭理他了。
藤田:“……”
他心里叫苦不迭,虽然早就听说神代千夏因为自幼在禅院家长大的缘故,性情阴暗砍咒灵如切瓜砍菜,砍人也一样。
但资料里没说她还很难沟通啊!
不出意外的话,藤田接下来三个月都会是神代千夏的专属监督。
在这个气氛下生活三个月,藤田觉得家人马上就可以披麻戴孝了。
神代千夏冷不丁开口:“你怕我。”
刺啦!
轿车霎时扭出了个风骚的s弯。
藤田:“……”
藤田艰难微笑:“我天生就是一副惊恐脸。”
“看来你确实很怕我,是因为我一刀砍下了禅院扇的头颅吗?五条老师也杀过不少老橘子,可我觉得你们似乎并不怕他。”
神代千夏缓慢地叙述着,她的表情理所当然,毫不顾忌他人的意见。
藤田心说您真是个聊天鬼才,唯独在这种事上和五条悟类似,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想了想,谨慎斟酌着措辞:“五条先生……他有一种自我迷恋的大帅比气息,在我等普通人面前稍显平易近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自恋?”
“不不不……我是说五条先生太有钱了,透露着一种冤大头的感觉。”
藤田说完就心里一咯噔,绝望地想自己这下可以收拾收拾跳进棺材了。
谁知神代千夏噗嗤一笑,眉眼刹那间勾出股秾丽气。她笑起来真是漂亮,冰冰冷冷的女孩瞬间犹如花瓣盛开,气质温软又美丽。
而发间那枚与她整体气质不符的饭团发卡,这时也显得异常活泼可爱。
藤田耳根一红,支支吾吾想要补救。
神代千夏笑容只出现了一秒,正当藤田心中惋惜之时,耳边那道清冷嗓音响起。
“我确实不够有钱,真烦,要不要去洗劫禅院忌库呢?”
她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却还如孩童般手指幼稚地把玩着发梢。藤田手一抖,思考片秒,决定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神代千夏不满地踹了踹椅背:“藤田先生,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藤田面不改色:“神代小姐,你刚才有说话吗?”
神代千夏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姿态散漫:“你真没意思,那我干脆去干掉禅院直毘人吧,干掉他我就立马退学享受躺平的退休生活。”
藤田泰然自若,仿佛已经聋了。
天色阴沉沉的,不久便下起了小雨,车内很安静,神代千夏盯着车窗上哗啦散开的雨滴,心里倏忽一动。
“藤田先生。”神代千夏决定和辅助监督聊聊天打好关系,“您知道社会一般女性申请退休的便携方式是什么吗?”
藤田监督思索半晌:“通常来说,只有达到法定年龄才能退休,不过日本女性结婚之后似乎可以直接辞职,离婚后还可以合法享受丈夫的一半工资。这种方式被称为寿退社。”
藤田想起神代千夏似乎还有个婚约,笑着开口:“或许您是想履行和直哉少爷的婚约……”
“fuxk,别开玩笑。”
神代千夏眼神骤变,眉目蕴含的嫌弃足以催生一只四级咒灵:“你看我像是那种遵循三从四德走路落后男人三步整天想着生男孩的人吗?”
“……”马屁拍马腿上去了,我就知道和她聊天会踩雷!藤田几乎窒息,见神代千夏说完便抱着手臂闭目养神,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始终不敢开口道歉。
直到高专,车内气氛依旧死寂。
雨已经停了,四月份的一场雨下来,气温总是会更凉几分。
东京高专建在山上,几栋建筑隐藏在重重叠叠的树木中若隐若现。藤田把车停在山下的公路边,起身从后备箱拿出一个乐器盒双手递给神代千夏。
神代千夏推开车门。
一股盎然的绿意冲入眼帘。
她心情没来由地好了几分,接过乐器盒,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橘子味儿的,扔向垂着双手恭恭敬敬站在车门旁的藤田监督。
神代千夏语气轻快:“请你吃糖,就当赔礼,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而后径直走上石头阶梯,扔下身后捧着糖果松了口气的藤田。
上山的这条路汽车无法通行,学生们出门采购或是出任务都得一步一步踏完这道长长的石头路。
台阶很长,一眼望不到头,神代千夏脚步沉稳,纤细身影不急不缓地移动,台阶两边的鹅卵石表面覆了些青苔,兴许是雨后的缘故,还能隐隐嗅到潮湿土腥味。
渐渐到了半山腰,空气愈发清新,树木草叶的味道也越发浓厚,风轻轻吹过,树叶扑簌簌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