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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拢着眉,又是施针又是开方,最后忍不住嘱咐道:“世子这是伤了骨头,需要用纱布缠着,近日里莫要沾水,按时服药才是。”
谢陵闷声应了。
可换药这事,谢陵却不肯假他人之手。谢陵非但不让婢女们近身,连士兵们都被他赶了出去。谢陵非要自己上药,可他伤的是惯常用的右手,左手不便,不是打翻了药罐子,就是弄乱了纱布。主簿主动请缨,要为谢陵上药,谢陵断然拒绝了。
谢陵声音发冷:“只是伤了手罢了。等我残了废了,你再来帮我上药。”
主簿连忙噤声不语。只是谢陵将上药之事,搞得一团糟。眼看着谢陵的伤势,没有好转的趋势,反而时不时地害起了热,脸色青白。主簿见状,心中慌乱,便去禀告吴炎武。
吴炎武听罢,道:“他不愿让别人上药,我能如何。难不成我亲自去?”
主簿解释道:“将军不必如此。如此小事,何必将军亲自出马。依照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世子这伤,是因为葡萄姑娘而起的,若是葡萄肯帮世子,伤口不药而愈也是可能的。”
吴炎武不解,在他看来,葡萄生的瘦弱,又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怎么就能如同妙手神医,能于顷刻间救了谢陵。
但吴炎武听着主簿叽叽歪歪说了许久,眼看着就要老泪纵横的模样,这才一拍桌子,嚷道:“行了,别说了。我去跟那小娘子说,让她给世子看病。”
主簿跟在吴炎武后面,纠正着:“不是看病。将军,是上药……”
吴炎武已经停在了葡萄的营帐外,他轻咳几声,粗声粗气道:“葡萄小娘子,你可在帐中?”
葡萄听闻此声,一掀帐子,便看到吴炎武和主簿两人站在外面。
葡萄将两人迎了进来,奉上茶水。恬姐儿从后面探出脑袋,看到吴炎武那张黝黑粗糙的脸,立即从葡萄身后跑了出来,捧着小木剑,对着吴炎武说道:“伯伯,小木剑很好看。”
吴炎武道:“那是自然,我亲手所做,非凡品所能比拟。”
吴炎武上下打量着恬姐儿,见恬姐儿虽然不像葡萄那样纤细瘦弱,但总归是女儿家,便道:“你一个姐儿,舞刀弄剑的总是不像话,还是跟着你娘学些刺绣罢了。”
恬姐儿朝着他笑:“伯伯不必担心我。我拿着这剑,是为了吓唬人呢。有了这剑,到时谁再敢说三道四,我就拿出来震慑他们一番。”
吴炎武又道:“既是如此,何必那么麻烦。若是有谁欺负了你,你无需和他们理会,只要记在心中,回来告诉我便是。我随你前去,好生训斥他们一番。”
吴炎武生的人高马大,说话又直来直去,自幼便不讨小孩子欢喜,长大成人后更是令人望而生畏,没有什么人胆敢靠近他。那些小孩子又是听从父母的教诲,把吴炎武视为洪水猛兽。恬姐儿是第一个愿意靠近吴炎武的无知幼童,还说着自己要是有一把木剑便好了。吴炎武当即大手一挥,给恬姐儿亲手做了一把。
恬姐儿的亲近,让吴炎武倍受小孩子嫌弃的记忆,逐渐变得淡了。他听闻恬姐儿要来木剑,是为了威慑别人,便主动开口,要替恬姐儿出气。
恬姐儿看着吴炎武黝黑的脸庞,紧绷结实的肌肉,暗自想到:她若是将吴炎武带到茵儿她们面前,定然要将她们吓得晕了过去。吴炎武不必开口,只需在恬姐儿面前一站,到时谁敢欺负恬姐儿。只是那样,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同恬姐儿一道顽了。
恬姐儿便摇摇头道:“这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伯伯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就可以的。”
吴炎武再三确认,恬姐儿不需要自己出马,这才作罢。
葡萄听着恬姐儿稚气的声音,和小大人一般的言语,面上带着柔柔的笑。她将这几日做的醋泡花生,给吴炎武倒了一碗。
“将军待恬姐儿好,我心中感激。听闻将军爱饮酒,定然需要小食做伴。我做的食物粗鄙,恐怕入不得将军的眼睛。将军尝尝,若是还能入口,便带些回去。”
吴炎武拈了一枚,丢进口中。醋香浓郁,最是适合伴着女儿红之类的酒下肚。吴炎武忙道:“好吃,多给我装些。”
葡萄眉眼带笑,转身去给吴炎武装上满满一罐子醋泡花生。
主簿见吴炎武忘了正事,忙出声提醒道:“将军,记得世子还在帐中呢……”
吴炎武轻咳一声,表示知道了。
葡萄把封好的罐子,见到吴炎武手中,主簿伸手替着吴炎武接了过来。葡萄看吴炎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出声询问道:“将军,可还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