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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就这么大。
可是就这么大,找一个人却这么困难。
初九第一次觉得身体被掏空了,精神像是一株萎靡的花朵,朝着风暴渐渐弯下腰。
自那之后,她便开始感到烦躁,感到焦虑,甚至吃不出味道。
她以为是太累了,就停掉了周末的兼职。
她总会在无人的夜晚,梦到庆逢,梦到和陈在野一起看星星的山头,梦到那个什么都可以做的夏天。
梦里的她像只鸟,张开翅膀就能飞翔,飞过峡谷,飞过海浪,获得永恒的自由。
再后来,她真的飞到了学校天台。
再后来,她被人救下来了。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医生建议住院治疗,初月和杨春兰也都赶了过来。
初九听不到他们说话,只觉得时间变得很慢,慢到像是拉长的蚕丝,密密麻麻地绑住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看到初月和杨春兰的眼睛里流出蓝色的泪水,像海水那样奔腾的水。
面对这种情景,她不知道说什么,就连简单的沟通,都成了奢侈。
后来,医生给她安排了MECT电击疗法。
虽然电击之前会打麻药,可每次结束治疗后,初九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锯开,又合上。
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大抵活不过那个冬天了。
随着电疗次数的增多,初九开始慢慢忘记一些事情,忘记一些明明很熟悉,却又渐渐模糊的脸。
她只能在被护士允许的时候,翻看她找京大校友要的陈在野的照片。
她想记住那张脸,记住那段被封印的时光。
她对着手机一遍遍摩挲,一遍遍看,看到护士都不忍心了。
“我帮你打印出来,好不好?”
护士利用下班时间,帮初九打印了陈在野的照片。
初九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照片贴在床头,贴在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每当初月和杨春兰出现时,她就会用枕头挡住照片。
她忘记了欢乐的时光,却唯独记得初月不让她做的事情。
那年冬天,是江夏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冬天,也是雪下的最大的一个冬天。
那场雪后没多久,初九的病情开始渐渐好转。
她终于吃出了食物的味道,终于可以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终于可以帮杨春兰擦去眼角的泪水。
她又吃了大半年的药,经过检查,各项指标终于正常。
自那以后,初月不再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也不再阻止她跟喜欢的人接触,她甚至还帮初九办理了转专业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