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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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大厦下,在一条昏澹的后街中,这条街没什么人,路灯老旧,是最近路政局准备翻修的工程。
只见有什么倒在地上,周围的红白警示带拉起。
路过的行人,虽然看不清那人他原来是长什么样,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人生来的快乐,即便有人因为不快乐、或不健康而死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城市的庆祝新年的活动依旧进行,人们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离去而放弃生活。
……
叶津折改过一次名字,他原名叫做叶惊蛰。
因为他在出生时候难产,周岁的时候,依旧弱病缠身。看事的太太说他这个名字与他命格不符,会遭受许多波折。
父母疼爱他,没多久后就为他改了同音的名字。
姜岁谈以前喜欢喊他:“叶惊蛰。”后来那些不熟悉他的人,只会喊他叶三。
叶家的父母很爱他,他们不舍得打叶津折,更也不会骂他。
无论是管家,保姆,司机,哪怕是个陌生人,全都很疼爱叶津折。
他是全家人的宝贝,是陌生人中的团宠。遇到的人没有谁没有夸过他。他早在一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姜岁谈。
姜岁谈当时也是个小短腿,他软乎乎的手指戳在小叶惊蛰的香软的脸颊时,小叶惊蛰的乌滚滚眼睛会看着姜岁谈。
叶津折小时候就已经很好看,继承了母亲长相优点,虽然是病白的肤色,性格却是很小太阳。
他喜欢运动,踢足球,滑雪,皮划艇,划赛艇,划过两人的也划过多人的,爱好广泛。后来认识姜岁谈,姜岁谈爱上打游戏,也把叶津折拐进坑里。
姜岁谈喜欢的俱乐部的电竞一场不落,他带得叶津折也是懵懵懂懂入了坑。叶津折一眼相中别的人强马壮正要荣誉披身的多金俱乐部,只有姜岁谈还守着难以再续昔日荣光的老豪门。
两个人也恰好爱好足球。叶津折喜欢某足球俱乐部,而姜岁谈喜欢正是叶津折的死敌足球俱乐部。
两人经常会打赌,输了的人会当一天比赛里对方足球俱乐部的球迷。两个人输得有来有往,基本是五五开,给对方当同俱乐部球迷次数数不胜数。
小时候,叶津折做作业,他有时会磨姜岁谈让他给自己做。
姜岁谈不想替他做作业的时候,叶津折就会唬他说:“我不舒服。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放学干妈会来接我回家,我今天本来就不来上学了。”
姜岁谈会迟疑看一眼叶津折的病白的面容,虽然怀疑,但是还是被其他情感压下去。他会自动拿过笔来,给小太阳写着理科题。
这家伙写理科题根本不用思考,或许是因为叶津折比他年级低一点的缘故。姜岁谈扫一眼,就直接在算式的后面填个答案。
虽然貌似这么“潦草”,可准确度还是很高的。叶津折总是很满意姜岁谈帮他赶作业,虽然姜岁谈也会每次狐疑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姜岁谈后来有了一个妹妹,两个人带着妹妹,宛如一家三口。
他们带妹妹去游乐园,三个人在摩天轮里。
犹如动漫人物小女孩般的五岁妹妹趴着窗户,对着外面逐渐变小的地面兴奋拍玻璃蹦跳。而老老实实坐着的姜岁谈侧过头去,差点亲上同样看风景的叶津折的脸。
妹妹还喜欢去看狮子,叶津折就抱起了当时不到他腿高的妹妹。
那时候姜岁谈看见妹妹把叶津折累坏了,会让旁边一对情侣中的小哥哥帮忙抱起妹妹,自己和叶津折站着在旁边看。事后谢谢那个哥哥后,他们俩又带着妹妹席卷旋转椅子。
三个人在咖啡杯似座椅里疯狂旋转着方向盘,妹妹开心到看不见眼,咖啡杯终于停下后,从杯子里出来的叶津折走路摇晃几下,要趴倒地上时,姜岁谈就会托一把叶津折。叶津折才站稳,而小短腿妹妹早就倒在地上。
有人笑妹妹是多余的。
五岁的妹妹跳起来,一脚狠狠踢在了姜岁谈的膝盖上。
姜岁谈膝盖那天青紫大片,他只能瘸着腿蹦跳着,带两个小孩去吃一家三口家庭套餐。妹妹坐在他们俩的对面。
妹妹不爱吃的沙拉里的菜叶子,唯独爱吃要么一早就上来,要么等很久才上的冰淇淋。她会用叉子把原本分给自己的沙拉全部还回去给姜岁谈。
姜岁谈会说:“菜叶子都不吃。”
“公主从来不吃菜叶子。”自信可爱的妹妹会给叶津折一块烤得刚刚好的烤猪排,“给我折折哥哥!”叶津折尝了一口的时候,姜岁谈会不甘落后地切来牛排,速速递给叶津折。
俩兄妹就会问叶津折:“谁的好吃?”
叶津折眨眨眼睛:“妹妹的。”
气到姜岁谈把妹妹盘子里刚切好的炸猪排叉了一块走,塞进嘴里:“也就那样。”
“骗人鬼!”妹妹哼哧地站在椅子上来,用叉子叉走了姜岁谈碟子里唯一的奥尔良小鸡腿,才罢休。
妹妹只有五六岁的年龄,戴的是一顶宽帽檐的大牛仔帽,天生卷发的她,拢在耳后。超大如葡萄眼睛,还有一副动不动就元气满满揍她哥的随时准备架势,宛如是活脱脱的美漫或者漫画里横空出世的怪力可爱小女孩。
以前学校下课早的时候,姜岁谈和叶津折就会来接幼儿园的妹妹。
妹妹最光辉的事情之一,无异于对着她全班的小姐妹,还有同校有的暗恋她或者在暗恋路上的小男孩指着:“这是我哥,那个也是我哥。帅吧,我早看腻了。他们每周都会带我去公主乐园,给我买裙子,穿都穿不完,挺烦的。”
小姐妹们发出“哇”的倾倒性的蛙声一片,小男孩的眼中有卑微也有不屑时,剩三三两两的“哦”阴阳怪气。
在妹妹装完这波后,姜岁谈抱着妹妹走一段路,就会模仿起妹妹刚才的炫耀语气。
气得妹妹从他怀里跳下来踹他。妹妹没说错,周末他们三个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单周是带妹妹去玩,双周是妹妹在旁
边恨恨地看着他俩打实况。
很快(),他们也教会了妹妹玩实况。因为他们玩实况的时候?(),会给妹妹玩当时的拳皇,妹妹在游戏里被打哭了,就会来揍他俩。实况早期玩家的妹妹到今天还能记得许多远古球星或是现在早已经遗忘的出色球员名字。
妹妹哭的时候,叶津折会哄她。叶津折特别会哄人,虽然是他俩惹哭妹妹,绝大部分是姜岁谈嘴硬心软惹的。叶津折会先是对姜岁谈一顿“说骂”,然后佯作一套大动作“拳打脚踢”一番姜岁谈,姜岁谈被“打倒”后,还在叶津折“乘胜追击”下对妹妹道歉。
妹妹非常吃这一套。妹妹的性格是那种你越哄,下一次的时间就得哄得越长的那种。叶津折的好脾气或许就在这里练就,不厌其烦哄妹妹,他也非常乐在其中。
叶津折知道妹妹所有喜好,喜欢吃的,喜欢玩的。连她在幼儿园的外号也知道是什么。有时候青春叛逆期,姜岁谈被妹妹激怒了,真想上来骂妹妹的时候,会被叶津折反喷回去。
姜岁谈有时候真想好好当严厉兄长一回,教训他这个被宠到无法无天的妹妹时,会错手撞倒了叶津折。
叶津折捂住被姜岁谈想拿日历本子打妹妹屁股的而失手撞倒的肚子,趴在一旁。妹妹就会第一个围过来,等两兄妹终于扒开了叶津折的脸后,发现他是哭或是难受则会大惊失色,如果是装的话,两个人就会长叹一口气,互相让步。
妹妹小时候生病,第一个就会传染给叶津折。妹妹生病头几天叶津折就会哄妹妹睡觉,跟她讲《狮子王》里那只叫做“彭彭”的野猪的番外,全是叶津折自己那时候上网查的同人故事,他自己复述起故事来都觉得难以置信。
而妹妹唯独喜欢那只叫“彭彭”的野猪,房间一堆是大大小小的“彭彭”。
后来妹妹好了,叶津折就病倒了,妹妹就哭,骂她哥哥为什么还要每天去上学,也不留下来照顾叶津折。家里保姆说哥哥是几门学科竞赛加在一起,没日没夜赶比赛。
叶津折妈妈走之前的那段时间,叶津折和她哥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动手,叶津折自然是打不过姜岁谈的,姜岁谈不过都是只是把叶津折推倒在地就算了,而妹妹每次就会冲过去咬姜岁谈。
她还会红着眼骂她哥哥。然后学着叶津折以前怎么维护她,宠她的方式,让姜岁谈向她的二哥哥叶津折道歉。
姜岁谈终于道歉后,妹妹就会拿出故事本,像是以前叶津折哄她睡觉那样说给他听。
叶津折就会问妹妹:“你喜欢你哥哥还是我?”他们仨经常这样问。
妹妹每次基本都会说是叶津折。而妹妹问这个问题时,叶津折每次回答也必然是妹妹和干妈。然后叶津折会再补充一个:“我第二喜欢才是姜岁谈。”
妹妹第一次去看叶津折换血的时候,吓到了,她让姜岁谈少欺负叶津折。姜岁谈也在病房的一边,垂然不语。
身上的血被抽出来是浑浊的,有时候是深黑色的,妹妹以前难以明白,为什么她这个哥哥要如此
()频繁去换血。
再后来,妹妹就发现,虽然他们看过了叶津折换血,可是叶津折妈妈去世前的那几天,他和她哥还是会经常打架,或在小阁楼里推搡。
叶津折很少在妹妹面前掉眼泪,他只会在小阁楼里一个人难过。从在小阁楼上,妹妹会穿着啪叽的毛绒小拖鞋跑下楼去,会当着仆人把小凳子异常生气地砸在她哥哥身上……
长大后的姜岁谈每一次想起来,就想穿越到那个时候,把青春时期的自己扇好十多个耳光。
他怎么会在小阁楼里,对叶津折会说那样的话?
他从没见过叶津折会哭得这么难过。
而他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只不过和叶津折吵架,说了几句重话。他现在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时候他说的每一个语气轻重,每一个字的咬合,说,“我妹妹是我的妹妹,我妈妈也是我的妈妈。不要在这儿住久了,你就忘记了你自己从哪儿来的。”
他把“我的”两个字强调得很重,似乎要让叶津折知道,别真把自己当姜洗星的哥哥,别把自己当他妈妈的亲孩子。
当时的叶津折也不惯着他,起初没有哭,只是眼圈有点红,略略点点头:“我现在就走。我家司机随时来接我。”
以前,叶津折哄妹妹比哄姜岁谈多了去了,哄姜岁谈不到妹妹的三分之一。
他虽然有时也享受叶津折的哄,可比妹妹的待遇差多了。但只是因为姜岁谈当时老是将自己和妹妹对比。他觉得,叶津折或许是对他有意见。又或者是他们两人的关系还不够叶津折和妹妹融洽。
他会有事无事,找叶津折麻烦,惹他吵两句架。有时候叶津折心情好,会哄姜岁谈一两句。
叶津折心情不好,就会和姜岁谈对吵。姜岁谈如果心情也不好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动手。
妹妹哼哧哼哧迈着小短腿爬上小阁楼的时候,看见他们俩扭打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是吓到了,后来几次又急又害怕地冲过来去拼命拉开她哥哥姜岁谈。
再后来,她就会很生气,拿东西砸姜岁谈,或者上去咬姜岁谈。
姜岁谈想让叶津折服个软,把叶津折按在阁楼的实木地板上,让他挣扎不得,只能无力地、服输地巴巴望着自己。
等他松开叶津折后,叶津折会转过身去,姜岁谈知道他眼睛那时候红了。
那段时间,他们经常打架。有时候他欺负叶津折狠了一点时候,叶津折就会那几天里不和他说话。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全是因为在那段频繁吵架打架没多久后,叶津折母亲就去世了。其实只要他换个思维想想,若是换在平时,叶津折绝大部分都会去哄姜岁谈的,会无保留地用家人般的情感对姜岁谈。
而他当时怎么争宠争到别人当时病重的母亲身上?要在那段时间经常去惹叶津折不高兴。不合时宜地狂吃他对妹妹好的醋等等等等。
这原来全是自己作的。
他妈妈已经走了,他怎么把他也赶走了?
他那
时候刚放学(),校服没有换?[((),脸色好似霜一样。和姜岁谈一起坐轿车去了医院。
在太平间里,医护人员找到了那个编号后,拉开长方形的金属盒子。
姜岁谈当时转头看向了他,他没有太大的激烈表现,眼睛红了,然后,慢慢的,眼泪流满了整张脸。
他爸爸说,妈妈去世很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叫他回来。那时候是夏天,海沫市居然达到了几年不遇的40度高温,尸体需要放在冰袋里。
他们在冰窟般的太平间里,冷得想打抖。
可是,姜岁谈看见他,只见他湿睫轻颤抖,好几株水珠挂在了他消瘦苍白的下巴。
喊出“妈妈”两个字。
姜岁谈视线逐渐朦胧,他上去握住他的冰凉的手,想要安慰他。可是这哪儿有自己说话的资格。
只是勾住叶津折冰冷透底的尾指,无名指,后来握住他整只有些发抖的手背、掌心。轻轻摩/挲两下,到稍用力想要给他打气的按了一下。
姜岁谈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轮廓,眼中氤氲的他。
紧紧握住他后来越来越颤抖的手。
后来叶津折就搬回家了。他要去忙他妈妈的葬礼。
他再去找叶津折的时候,叶津折穿着小少爷的黑色西装,黑色衬衫,手臂系的是黑纱。黑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在人群中很显目。
比他年长好多岁的叶斋行已经是个冷峻昳丽的青年。那时候已经是名副其实接班人,能够处理着他们家集团部分事情。
叶津折在葬礼上,再次如换血的那次,下巴蜿蜒流出了黑血。
赶上来的年轻男佣人要给叶津折擦血时,不小心碰到了叶津折虚弱身体,佣人被叶斋行暴躁推倒在两三米地上,叶斋行当场跟个疯子一样怒斥那个佣人,连叶津折父亲当时也没有皱眉出声制止。
姜岁谈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他们家,他们是多么得呵护和珍爱叶津折的。
只有自己对叶津折这么的差。
他以前还想过,叶津折是不是没有人爱,才会搬来他家住的。原来,叶津折来他们家才是受苦的。
·
海沫市医院。太平间。
姜岁谈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
上一次,他陪同的来这里的那个人,现在躺在了其中一抽冷冰的金属盒子里。
见惯这里悲欢离合的医护人员,拉开了其中一个编号的长扁盒子:“确定要看?人都不成样子了。”
姜岁谈点头:“我自己来。”
他走前两步,那个停放尸袋的金属盒子还在冒着森冷的白气。
好似,他感觉不到冷。原来那年夏天,叶津折在太平间哭到蜷缩在角落抱膝不愿意离开,叶津折是感受不到冷的。
姜岁谈拉开了尸袋,垂着眼睫,审视里尸袋里面或许不算齐整的人体。
他的眼睫上结出了一朵银色的霜花,他眼睫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在审视尸袋里的到底是零碎
()拼凑的尸块、还是模糊结冰成块组织。
还好,是具“尸体()”。似乎要放几天,然后就可以去修补遗容,补全身体残缺的部位,就能进行下葬。
在姜岁谈认识里,只要是零块的他都觉得是一具尸首。因为小时候和叶津折看了很多《金田一》,只要拼缝起来就好了。
看完了,行了吧。?()_[(()”才没几分钟,就被那个医护人员赶。
“你他吗我才看了多久!是没给够钱你吗?给你,全给你!不够这也给你!给老子滚蛋!”连人一块洒出去的,还有是一场洋洒的粉色雨。贴门同时被大力合上。
那个医护人员被赶出了门,他看了一眼满地钞票,钞票里还有个顶级豪车的车钥匙,他望回紧闭的铁门骂道:“有病是吧?谁要你钱了?都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了。这么深情怎么不见你生前多关心下跳楼的他?”
听见外面的骂声,姜岁谈无动于衷。
他刚刚似乎走神了,他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光景。然后想到了阁楼。再想到陪叶津折来这里。接着是去叶津折母亲葬礼上,从那以后他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叶津折。
再把金属盒子拉出来一些,尸袋是一种防水的材质。
把尸袋轻轻从里面抱出来了一些,再抱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像眷恋一样,脸颊贴在了尸袋上。姜岁谈的呼吸有些变得浑浊。
挨在了冰似的金属墙下,坐在地上,两手搂住尸袋。尸袋体重比起叶津折要轻太多太多了,不知道是捡不回来,是遗失太多,是血浆流光,还是说,这里面不是叶津折?
姜岁谈把尸袋再缓缓拉开,他不敢把尸块全部抖出这个肮脏的地上,而且万一把叶津折留在了几个碎片在这里怎么办?
叶津折已经够不喜欢自己了,自己还要把他留在这么肮脏的、冰冷的、充满细菌和痛苦回忆的地方,他一定会更加恨自己了吧。
把手轻轻抚摸里面已经冻得很硬的块状肉或器官组织,姜岁谈垂了一下眼,拿出一块,举着,审视着。
打开自己外套,把那块冻得、也无法辨别在哪个部位或者是组织的、又或者是全部零碎冻成一团的东西,放在了自己最暖热的心口上。
姜岁谈又把里面难得大块,不容易弄丢的尸块,一一放进自己的外套里,放在自己心窝上。
结霜的眼睫轻轻抖了一下,装运的尸块防水袋质感,亲切贴在了自己脸颊和脖颈的肌肤里。
好像没有那么冰。无论是胸口还是脸颊。
而叶津折似乎就在他的怀中,垂着眼睫,短暂地睡去一样。
好似明天就是考试了,叶津折和他从足球场疯玩回来后,叶津折对他说了一声“啊好累呀”,就靠在了墙边上小憩一会儿。
本来说要去洗澡的他,会在边上等待一会儿,等到叶津折真的睡过去后,审视他窳白的皮相,再悄悄打量叶津折许久许久。
抱住尸袋,姜岁谈略轻侧头,好似唇擦过尸袋,对叶津折轻声
()呢喃:“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从医院太平间里出来?()_[((),是被几十个安保赶出来的。
以及还有他那车钥匙和钞票。姜岁谈迈着原来的步伐,弯腰捡起,看见了钱包里,三个人的合照。姜岁谈把合照拿起来,放在自己鼻尖。
他手上全是刚才细菌和尸味,尤其是温度没有太平间高了,会有腥臭的血和烂肉气味。
但是这是叶津折的味道。好似这个合照里,叶津折也更加生动了。
姜岁谈笑一下,走在马路中央。
几十辆快速车在他旁边躲闪,不少司机伸出脑袋骂他。
姜岁谈摸了一下心口处衣袋的位置那张合照,悄声说:“叶津折,他们跟你一样,很小气。”
终于穿梭过了马路,路边的人诧异地看着他。
姜岁谈还不知道自己什么回事,只是发现自己的腿瘸了,裤子湿漉地流着血。看到建筑物的玻璃后,他才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嘴角到耳边一处,横过了几淌血。
“哦不要说我叶津折了,他不小气的。是我小气。”姜岁谈对围观又怵目的群众鞠躬道歉,他笑笑,风度很好的样子。
拍了拍衣袋里的合照,压低声音:“看,我给你台阶了。下次什么时候还我?”
合照当然没有回应的声音,姜岁谈点头,有点像是纵容的,很少的,虽然他曾经也多次那样他自以为“纵容”叶津折。
他以为自己对叶津折很好,可对比叶母葬礼上第一次见到叶家人,他才发现,好像自己过于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了。计较那么一点他和妹妹的情分。计较那么一点自己和他的情分,和他与妹妹之间的对比,是多还是少?
“下次不跟你开玩笑了,”姜岁谈觉得自己走得比往常慢了,他就不应该放弃他那辆车,走路的。“所以,我现在要认真开始做事情了。”
面前围栏,下面有三四米高,可是姜岁谈轻松跳下去,路边惊起一片群众呼声。
姜岁谈笑笑,觉得他好像更慢了,即便选择了捷径,可好像腿脚不给力,或者是叶津折今天没有陪他出来的原因。
“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躲起来的你。”姜岁谈看着那些形色的、在他眼中变得抽离扭曲又回归正常的群众,“你躲在哪里,我都能一眼发现。你信不信?”
姜岁谈峻气的面容,下半张侧脸,全是血。
他走在路上不少行人回头看他,他觉得叶津折不在他们之中,“我知道你在哪儿,”姜岁谈目视前方,笃定又轻松地笑。
有穿辅警荧光衣服的人上来想阻拦他,姜岁谈礼貌对他说:“我现在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及时的话,我朋友会消失的。”
出现在叶家庄园的姜岁谈深知。这一场只不过是叶斋行玩的把戏,叶家只是不想再让叶津折来找自己了。
后半夜里,他翻进了叶家叶津折常住的那一幢别墅里。
这建筑内布局太熟悉了,身上一直都有着以前叶津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