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
得到了一个答案,却也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她会是除爷爷之外知道自己嗜甜与喜爱桃酥之事的人?不要说照顾、相处,她们分明连见面的次数都寥若晨星。
可怨恨之情早在幼年就深深扎根,数年之后,发芽、成熟,负面的情绪侵没了残余的一点热意,浇筑成牢固的壁垒,也让他此时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来逼问雾韵。
“比比东派你来做什么?监视我?调查我?还是,要毁灭我?”与方才的男声不同,这次,是动听的女声,如佩环相击,玉润清透。
一阵金光闪过,金色的羽毛席卷雪清河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茧将他裹在其中。须臾,那羽毛呈翅膀一样展开后,雾韵的眼前不再是雪清河,而是容貌极盛、优雅冷漠的千仞雪。
琉璃一般的眸子深邃神秘,像沉寂的冰湖,透出淡漠寒冷的气息。这是卸下温润如玉伪装的真实的她。她不是千道流记忆中纯洁温软、天使一般可人的模样,也不是比比东记忆中既怯懦又执拗和后来气鼓鼓、桀骜不驯的样子。
平直的眉像两柄背向的刀,凌厉异常。挺鼻如峰,殷红的唇似两道细月,冷凝着。她的发色是比雪清河还要纯粹、耀眼的金,长发及腰,柔顺地垂在身后。
千仞雪身材高挑,她不同于比比东那种纤瘦中带着点柔弱的感觉,整个人既健康又饱满,浑身充满了力量感,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了度而显得粗野,是恰到好处的美。她的身上完美地中和了柔与刚两种特质,因而尤为吸引人。脸上戴着金质的额饰,足上穿着坚硬的长靴,身上各处明黄的护甲型装饰,是刚。由白渐变呈淡紫的衣衫,胸口处如同几片莲花交叠的设计是柔。
不愧是亲生母女,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少主多虑了,我来天斗帝国只是为了七宝琉璃宗。”
千仞雪本人气质高傲,又颇为冷淡,没有人知道她平静面容下的矛盾心理。若是雾韵给了肯定的答案,她会恼怒于比比东对自己的控制欲。她不认为,比比东生了她就能够理所当然地对她为所欲为。可雾韵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又黯然神伤于比比东对自己的丝毫不在意,一如曾经。只是她不会承认这点,更不会表现出来。她的神情仍旧没有太大波动。情绪失控一次就够了,在外人面前,她不愿意表露自己软弱的、失态的一面。
“她是疯了?七宝琉璃宗可不会与武魂殿站在一边。宁风致知道你是武魂殿的人么?”
“知道,并且他已经同意让宁荣荣随我回武魂殿学院学习。”
千仞雪凤眸一眯,嗓间逸出一声冷笑,“原来如此。”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宁风致的怪异举动有了解释。可惜宁风致千算万算,也不会料到雪清河是自己假扮的,她与雾韵到底是同一阵营。天斗和雪清河要提防雾韵,可是千仞雪却没有理由与雾韵为敌。
“既然如此,宁风致为何还愿意让你与宁荣荣接近,甚至同意宁荣荣的事情?你身上还有其他底牌?”收敛心神,千仞雪坐到椅子上,翘着腿,审视的目光如剑一般直射向雾韵。
“我只不过是从宁荣荣身上下手,又恰巧引起了宁风致的一点注意罢了。他具体是如何想的,我并不清楚。”
“哼,你不愿与我坦诚相待?”千仞雪敲着桌面,斜视了一眼雾韵,“武魂殿可不是她的武魂殿。”
“但我是她的徒弟。”
这句话刺痛了千仞雪的神经。是啊,哪怕是在同一条船上,她与她也是一个站在船头,一个站在船尾,泾渭分明。
千仞雪站起身,慢步逼近雾韵。她的身量比雾韵高出许多,后者需要仰着头看她,身高优势天然地为千仞雪增加了强烈的压迫感。
“她,有什么好?你根本不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千仞雪的语调中情绪起伏仍然不大,可是眼眸里面暗藏的潮汐却似乎要将雾韵吞噬掉。
雾韵不由屏息。这是身体对于敌意的本能反应。见此,千仞雪退回几步之外的距离,又轻勾嘴角,“我并没有说谎,你是个合我心意的人。不如从此跟着我,投奔供奉殿,我不会亏待你。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比她给的更多。”
“你既称我为‘少主’,就应该知道即使她是现在的教皇,未来的武魂殿也不是她的。”千仞雪的心底其实无意于统治武魂殿,但她乐意看见比比东气闷吃瘪的样子。她迟早要打败她,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