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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离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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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阿姨在我的映像中,也不完全是个蛮人;有时候她也会展示柔情的一面。因为我每次我都是寝室最晚一个回去的孩子,有时从表姐口中得知舅舅因为工作没空来接的话;就只能两个礼拜才能回去一次。而每个星期带来的零食也早就吃完了;确切的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吃完的。每次我拿出零食的时候,旁边的室友总会围上一群在我周围;说什么自己的零食吃完了,让我分一些给他们;等他们父母来看望他们的时候在分给我。在那个十分单纯的年纪,谁知道这些小鬼那么老练。上起课来个个都是眼皮打架,骗吃骗喝倒饶有一套。结果一年时间也没看到他们的父母来探访过机会,就算他们双休日回校带来的零食,也早就把先前说过的话抛掷脑后。然后我又生性腼腆;望着别人吃的时候;又不好意思伸手去要,想等着他们信守承诺。那一包零食一群人围上去霎那间便抢夺一空,哪里还有我的份。每次在只有我和阿姨两个人在寝室的周末;阿姨总会把她带来的水果和家乡小吃分给我,而我却独独没有把我带来的零食回报过给阿姨,想来真是觉着莫大的嘲讽。由于大部分时间我是没有零食吃的;所以只能在就餐时间多吃点饭菜,免得下午犯饿不知所措。食堂里做的肉大多只是简单处理;肉上的毛基本和睫毛一样长。别说吃了,就算看着都直干呕;肉也是最没有人吃的菜了,在我的记忆里,我最爱吃的就是每个周五午餐的黄瓜,和周日下午的腐竹。这两个菜算是比较下饭的了;阿姨在吃饭时,也会经常留意我;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是餐盘扒的干净就知道我是没吃饱;便会来问我带着我去前台加些饭菜。回不去时一个人在寝室总会想家想父亲母亲,思念到深处时就会偷偷抹眼泪和抽泣。这样的画面阿姨也见过不少;她总会一改往常的态度温柔道:“想妈妈咯?想妈妈就给妈妈打个电话!”而后就会把她的手机给我,别看我上起课来好似听天书,但是父母的手机号码我可是记得很牢。在和父母通话的时候,阿姨也总是笑着在旁边帮我一起和母亲沟通;说我最近表现的多好多听话,知道自己起来上厕所了。如今才恍然如果没有阿姨那段时间的陪伴和照顾,自己又将变成什么样呢?在县城的学院就读了一年以后;我便适应不了转回了乡下的小学,而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也并不是在学校;而是自离开学校两年后的马路边,她改行成了擦皮鞋的皮鞋工;白发和皱纹以比当初浓上许多。“毛头!你知道我是谁呗(bai)?”其实第一眼看她;我并没有认出来,只是在她的询问和母亲的提醒下;这才觉得面熟,只是心中感慨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衰老的那么快?直到我看着近些年衰老也同样迅速的母亲,才或多或少有些理解了。

在县城上学最开心的两件事,就是周五放学表姐不会带着坏消息下楼找我;和周六上午看到舅舅的那一刻。因为公务员的工作,舅舅难免会和各种领导打交道;有头有脸的场合能增进关系的无非是酒。时间一长,舅舅的身形也愈发的肥硕,肚子也因为酒的洗礼而膨胀如球。不过在那个年代,有这样一个肚腩却是凸显成功人士的象征。舅舅的车是一辆在当时算是新款的大众;但偶尔也会开着别的车来,所以我究竟不知道哪辆才是他自己的车。不用像班车哪样走走停停的拉客;小车自然是快的多,不堵车的话基本只要一半的时间就能到家。车载音响里的音乐我至今都还有映像;是当时更受成熟男性喜爱的刀郎。那浓厚的烟嗓却是让人很有故事感,听的最多的两首还数《冲动的惩罚》和《2002年的第一场雪》;到了现在我也还能哼上几句。“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乱地说话……”但我究竟是做不到和舅舅一样唱出那种沧桑感,以至于我猜想他喜欢刀郎是因为他们俩的音色比较相似吧。路途过半时,舅舅都会把车停在同一家饭店的门口;吃个午饭在继续赶路。久而久之店里的老板娘也和我们熟络了;看到我们来了总是笑眯眯的打趣道:“老板好久没看到你嘞!又带一家人来吃饭啦?你看你这个小儿子跟你长的越来越像了,还说不是你的。”起初舅舅还会解释,后来干脆默认了。每次点完菜也不需要交代;便能做的很合我们的胃口。其实我小时候的身形也和舅舅差不多,但我圆的不是肚子,而是脸颊上两坨肥嘟嘟的肉;以至于大多数人看到我时,都会说我可爱至极的过来猛捏我的脸;而我自己却感觉像个窝瓜。老一辈的人说,小孩子的脸不能乱捏,不然会装不住口水。看来不假;难怪我想问题出身总会“飞流直下三千尺”呢?要说身形为什么看上去也是肥肥的;多是冬天的衣服裹的太厚罢了。

读一年级那阵子;母亲和父亲也没有在帮别人做小工;转而又做起了笋片收购点,但这次有母亲的帮忙;父亲也就没那么浮躁了。每次回到家里;父亲都会准备各种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好东西让我尽情的吃。他们俩在我没说吃饱之前一口都不会动;虽然父亲不说话,但是回忆起他当时的眼神,能够感受到这些东西送到我肚子里比他们自己吃还开心。每逢要返校的当天下午;我都死赖着说自己不想再去了。如今想起来也是,那地方谁想去呢?吃饭都成问题还提什么上课认真听讲;日日夜夜的像坐牢一样。那是饿到什么程度了呢?有那么一件事,也记不清是哪天下午放学;我和睡在我边上的那个室友一起在操场上游荡。刚巧他带的零食也不知是吃完还是分完了,又没到饭点;正当我们饥肠辘辘又无可奈何时,恰巧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块不知是谁撕开包装袋带出的一块辣条。我俩走向前去就像两条鬣狗似的在这块辣条周围徘徊了好久;你怂恿我我安慰你的都想等对方先下手。也没顾及上面会有多少个脚印;好久之后才达成一致,他去捡起来我来分成两半。本来我们还面面相觑着不好意思下嘴,直到一起倒数着放到嘴里的那一刻,我俩皆是一脸满足;心想着:嗯~还是那个味。而辣条不是天天都能捡到的;实在太饿却身无分文,只能另谋他路。当时学院里的小诊所只需要你拿着病条去找老师签字之后;是可以不用当场付钱就能拿到药的,等家长来的时候结清就行。实在是饿到极点时,是真会让人饥不择食的。原本我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里,装作头疼做出一副实在坚持不住的表情拿着药方去找梅老师签字;意想不到的是梅老师还真信了。其实药方是就只有一把板蓝根颗粒;还是我故意让医生怎么开的。因为在我六岁时接触过的药里,只有这种药是甜的;嘴馋的时候就撕开一包,也不用谁泡;直接倒进嘴里干吃。

尝到甜头以后,我便成了这方面的惯犯;甚至想得还挺缜密,害怕露馅还知道拿板蓝根和午时茶这两种药轮着开;反正味道都差不多。中途母亲来学校探望过我一次;被告知要接医药费的时候,母亲看着医生拿出的药费表中我的名字那栏远超其他人数倍的金额,一时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其实母亲每次给我买的零食也不少,可据她口中得知;就算买多少东西也会被我返校的当天全部分掉,阿姨也拦不住。我是完全没有这段画面的映像了,究竟是不知道真与假。而后母亲就嘱托梅老师除非有医生确认我是真的生病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我签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是药三分毒;无规律的乱吃只会影响身体健康。可我哪会儿哪能晓得那么多呢?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让梅老师签字都行不通后;便想通过讨好医生来直接省略签字这一步。眼瞅着医生在我死缠烂打之下就快动容之时。也不知道梅老师从哪忽然来到了诊所门口;“不要给他开药!他妈妈都再三跟我交代了。”于是气汹汹的走上前来将药方一把夺过撕个细碎;恶狠狠的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带进办公室里苦口婆心的对我陈述了好一通大道理;我自然是什么也没听进去的,只是晓得以后买药充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意料之外的是;大姨在第二个学期时来到这个学校做了女寝室阿姨的工作,和她一同来的还有我小姨的婆婆;因为关系复杂没有确切的称呼,我就跟着表弟一起叫奶奶了。以至于那半个学期我没少往楼上的女寝跑;那些高年级学姐看我跟个窝瓜似的丝毫不建议,也愿意把带来的零食分给我;每次前去或多或少都有收获,也算是我念下册时除了在教室以外去的最勤的地方了。

说到生病;也不是完全都是装病,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鬼崽回学校带来的传染病。只记得一次是水痘,另一次是麻疹;最后整个寝室的人无一幸免。更让我气愤的是,到最后其他人都好了,反倒是我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得水痘那会儿;也怪我自己不自觉的去抠脸上的水痘;抠得次数多了,便开始溃烂。而后又疼又痒;抠不抠都难受。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有宿舍里一个家境优越的同学过生日;当天他的父母又是玩具又是零食的买了一堆东西来探望他;还有一个巨大的蛋糕,说是要请全班同学一起庆祝。可唯一还在得水痘的人却要忌嘴。晚自习那会,梅老师给班上的每个同学轮流分一小块蛋糕;完事还得送上一句祝福语。这眼瞅着就要轮到我;我当时的表情真的是要快哭出来了。一种所有人都能得到,却单单只有你没有的落魄感笼罩着。或许是梅老师看着我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把我叫上台用叉子蘸了米粒般大小的奶油给我尝了尝。但还是让我受宠若惊的有些哽咽,得到味蕾上的满足;便向老师和寿星连连鞠躬道谢,毕竟这么做既是为我的身体考虑也顾及到了我的尊严。最后还是母亲到学校请假带我回来;把烧开的水倒进澡盆里;加入茶叶和盐让我坐在里面泡上一宿,反复几次才得痊愈。到现在我得鼻梁上还有一个抠烂结痂退壳留下来的坑。

每当我回到家后;母亲在闲暇之余总喜欢把她穿起球的厚丝袜用那台家里的老缝纫机改成适合我穿的内棉裤。我本能肯定是抗拒的;我一个男孩怎么能跟小女孩似的穿丝袜呢?可母亲却硬是要塞进我的行李箱里忽悠我道:“这个是穿在里面的怕什么诶?现在还多小男孩都那么穿。”在学校里准备洗澡时打开行李箱一看;全是这种丝袜改的内棉裤,黑色肉色的都有,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腿上套。还别说;这里面带毛的丝袜穿着是真的舒服,两条腿被裹得紧紧得走出去一点都不感觉会冷。我说这么会有女同志大冬天光着腿就套个丝袜呢!

因为是直接跳过学前班直接来县城上的小学;再加上我并不是那么聪明。所以上课时老师讲的什么我是根本听不懂的,对作业这种东西也完全没有定义;长时间的拖欠作业;我们几个坏学生就会被老师传唤到办公室从头开始补写。上课时与神同游的我;望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完全就是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得我。整个过程完全是在梅老师和数学老师的怒吼声中度过的,在讲了一堆于我而言一窍不通的思路之后;最终是她们说出一道题的答案我跟着写一个。但凡是母亲陪我返校;一进班里没多久,几个成绩好的男女便会走上来当着我的面细数那几件破事儿。母亲听完总会夸赞他们优秀;并借着他们来说道我为什么不向好同学学习,看着那一个个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禁暗想莫非这既是好学生的标配否?母亲看我完全没有想写作业的心思;便会手把手的帮我补作业,其实就等同于她把作业写了一遍;因为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正眼看过几次里面的内容,不是不想看;是实在看不懂。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大部分同学已经被家长给接走了,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位女同学。梅老师拿出了平时作为给优秀同学作为奖励的香蕉分给我们,让我们乖乖在学校里等着家长来接;经历了那么多次最后一个才被接回去的人;我自然是习惯了,那位女同学却很是失落的轻声抽泣。次日父亲便独自来到学校接我;在去办公室找梅老师要离校卡时,便问我们下个学期还要不要继续留校就读?同意的话就得提前交两百预交;父亲的意思是看我个人意愿。梅老师便将眼神望向我,和她眼神对接的瞬间;我便怂了。那个眼神就好像在告诉你:“这个预交你胆敢不交?我看你是不给我梅某人面子啊!”我岂能不从?心里想着要是说不交估计又要问其原因;进而浪费更多时间,便果断答应下来。到宿舍收拾东西时,父亲觉得反正还要在来;就不用把东西全部往回搬了。最后我也终于是没有去的;据说预交是提前订购课本的书本费,交了就没法退的。最累的还是父亲;要在跑去学院一趟帮我收拾烂摊子。

在县城的这一年;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学会了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但不是对家人产生依赖;懂得了简单分辨人的好坏。我想这些东西在某种意义上对我来说,比我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学来的知识都更为重要吧!

二年级开学后;我也如愿以偿的回到了乡下的小学。虽然没有县城的学院那么繁华;每个年级也只有一个班。但至少离家比较近,生活质量也好上不少。可就算是换了地方,我那学习上的毛病依旧丝毫不改。虽然每次放学回来母亲反复提醒询问我作业的事情,原本我总是支支吾吾的谎称自己在学校写完了。次数多了;狡辩起来也就脸不红心不跳了。我记得我在乡下学校的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名字究竟是不记得了,但知道她姓方;身材娇小柔弱,声音却慷锵有力。她总爱让我们背诵讲过的整片课文;而我只要打眼望着书中那密密麻麻的字,便会眼皮打架的人,谈何背诵呢?要是没有如期达到背诵课文数目的指标,那便连放学也得留下背诵;我也不知是被这规则饿了多少餐肚子。也究竟对方老师的方法不解,即便是背下来了也依旧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根本没有领略到文章中的字句精妙之处和画面感吧?我的记忆力本来也很一般;饿着肚子不是让人的记忆力和精力更为下降吗?还只是想单纯的惩罚呢?让我最有映像的便是一篇课文字数印了三页的课文,课文的名字我究竟是忘记了;只记得为了让我完成方老师的指标,母亲便每晚陪我一起背诵到深夜;让我背熟一段便去找她测试正确率,单单是这一篇课文便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后来是家长反馈;还是方老师自己也觉得这种方法有问题,在讲到第五篇课文之后便把背诵课文改为课后多多阅读课文,而那一刻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都在欣喜欢呼,这也是我为什么更喜欢乡下学校的一个地方。

可能在大多电视剧中,坏学生给人的映像就是游手好闲、横行霸道的类型;而好学生则大多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而我更像是这两种之间的第三种,不仅学习不好但却老实巴交。旁人听上去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在同学堆里却不是什么好事。就像是约定俗成似的,坏学生在怎么捣乱也很少会找好学生的茬,妨碍他们的学习。那只有我们会成为这些坏学生的发泄物。和我同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比我年长;加上我的个子从小就不高。以至于对我动手最多的并不是我的母亲和老师;而是我最亲爱的同学们。他们也从不单独行动,总是想一群鬣狗似的把你围住。领头的把你堵在墙角放出一些极为霸道的威胁,身边总会时不时对我来上一拳踢上一脚;就像一群鬣狗在掏一只老年雄狮的肛,甚至更狠毒时差点真要了我的命,也是母亲在我记事起第一次对别家孩子如此勃然大怒。

那件事还是母亲和我闲聊时说起后我才想起来的;那天正好是双休日,我于是在家无聊的很便向母亲招呼了一声想着去楼下找找玩伴。从我家楼下长长的走道尽头隔着马路的对面即是一条长长的下坡,下坡走到底不远处就有一个篮球场;位置就在我们学校的边上。这个篮球场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打球,却不时会有小孩带着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到这来聚集玩耍;我也总喜欢先到这来瞅瞅。可没曾想刚走到下坡口,就遇到了同班的两个刺头;虽然他们不会向那群“鬣狗”一般动手动脚,但总喜欢搞些恶作剧动这歪脑筋来整我。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只是我不方便也不想写出来;看他们两个长的灰头土脸的,一个比一个黑;索性就叫他们小黑和阿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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