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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杨兄应该是二十三四的年纪。杨家世代以木工为生,杨兄自小也便跟着令堂学艺。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意思是,先修养品性,才能管理家庭,然后治理国家,最后方能使天下太平。这话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或许太过于深奥,亦或是有些···多余。于他们而言,只要一家平安,食能果腹夜能安寝,家有良田手有余钱便是最大的福了。”
“但往小了说,这话也能适用。令堂是读过书的人,因此也将两个儿子送进了学堂,虽说书读的不多,但识文断字明是非是不差的,而后才让学艺。令堂大概给杨兄定了规矩吧,我猜,应当是艺不成不成家之类的。对吗?”温佑棠停下来去看杨忠文。
杨忠文蜡黄的脸征了征,点点头。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杨兄在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才成亲的缘故了。而那时,令弟约莫是双十弱冠,年少气盛,不甘屈于乡下,故而想外出远游。至于令尊令堂肯不肯,又如何说服,这内里的我猜不出来,也不重要。”
“总而言之,令弟远游了。而杨兄则在家学艺,而后出师成家。哦,漏了一点。令弟远游前,令堂应该是将你兄弟二人叫到身前,说了一件事。令堂的房内放置有三个瓦罐,平日里的工钱也好,农田的收成也好,所有的钱两都分成了三份,一份家用,另外两份则是给你们兄弟俩备的成家钱。”
“再之后,杨兄你成家时,应当是聘礼不够,于是写信告知令弟,希望从对方的罐中取出部分借用······”
温佑棠说到此处时,突然觉得哪里有些没理清楚,正停下来细细思索时,一道声音从身后插了进来,“所以,是你偷用了你弟弟的银钱?”
众人回头,许妩站在门口处,一只手里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则指着杨忠文。
杨忠文本来是身子前倾坐在椅子上听温佑棠叙述,突然被许妩这么一叫,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慌忙摆手,“不,不是的。”
温佑棠见他这个反应,觉得自己思索的应当bā • jiǔ不离十了。
“所以,你确实用了那瓦罐里的钱?”
“我后来还回去了!”杨忠文辩解道。
“但最终你还是一个子没留!”温佑棠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彼时令堂令尊还在世,我猜想,应当除了你那次成亲之外,之后又用了几次。在令弟远游时,令尊便已说明那两个瓦罐的用处,是为两个儿子成家存的。因此,当你成家之后,三份钱变成了两份,一份家用,一份留给杨忠武。”
“第一次应当是令堂提出的,说救急而用,日后手有富余再还进去即可。也唯有那次,是写了信告知令弟的,之后又因为些许事,动用了令弟的这份钱,如同你先前所说,令弟远游居无定所,因此便省了程序,于令尊处取用,记在账簿之内,之后再归还上。”
“随着你的出师与令尊的年老,杨家的木工活计应当渐渐转到了你的身上,因此瓦罐内的制钱进的愈来愈慢,家里的吃穿用度也是你在开支。”
“之后便是到了今年年初,令尊令堂病逝,你兄弟二人分家。于是,”温佑棠顿了顿,指着杨忠文,“你们夫妻二人昧下了这些制钱,而后利用这笔钱全家搬至京城!”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杨忠文有些激动,蜡黄的脸上泛着红,“老二这些年在外游历,身无积蓄,他说爹娘在世时未能尽孝,主动拿出那些钱来办丧。”
温佑棠点点头,“你既然知道杨忠武身无积蓄为何又同意他出钱办丧?”
“那是老二主动···”
话未说完便被更高的声音盖过去了,“办丧能花销多少?那瓦罐内又有多少?”
许仲阳在他们争执间大概弄清了事情的始末,接下话来,“所以,除开办丧的钱,还有剩余?”
温佑棠看着杨忠文,“这个,自然得问杨兄了。”
杨忠文低着头不说话,他身旁的杨李氏开口了,“温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二当时也说了,他这些年未尽到孝道,那钱除开丧事外,剩余的都交由我们。算是这些年他对公婆的养育,话又说回来,这些钱本就是公婆攒下来的,这又何错?”
她说道愤愤处,声音也拔高了不少,甚至呵道,“再者,温先生,这是我们杨家的家事。咱们请您来,是帮忙驱邪祟的···您若无意我们另请旁人即可,又何必捉弄于我们!”
温佑棠笑笑,“夫人莫急,温某并未有捉弄之心,此刻也是在帮杨兄找出这怪症的缘由而已。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若是旁人,被人如此质问质疑,只怕是甩甩袖子走人了。只是温佑棠似乎并未对杨李氏的话感到生气,相反,他还满面笑意,但在杨李氏看来,便是嘲讽的意味儿了。她正要说话时,一旁的那位姑娘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