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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她已进都护府好些日子,架上葡萄熟了又落,五色地锦青了又红,白昼和夜晚都越来越冷。
明姝心燥贪凉,夜里脱了头面首饰,和衣躺下未久,便将那锦被卷到边上,半寐半醒。
崔承嗣推开寝屋门,手里是一支暖色蜡烛,烛光惶惶,火苗在幽蓝的眸中跃动。
采苓和绿衣踮脚朝茜纱窗里探头,却大气不敢出,不知道崔承嗣怎么半夜回来。
明姝浑然不觉,侧压着浮金浅黄纻丝大袖,薄透的纻丝隐约透出里面朱砂抱腹,绵软的身段如山峦起伏。却也是不安枕的,轻捏着身下的软缎,睫羽颤抖,像是被魇住了。
崔承嗣把蜡烛放在灯盏上,打开梢间内的梨木柜子。
他翻来倒去,约摸半个时辰,才把明姝先前送他的圆领襕衫寻出。攥近鼻尖深嗅了会,又瞥了眼明姝,把那衣裳团成团拿到自己的寝屋。
月色下抖开,宝蓝sè • láng图腾纹绣鲜明刺目。
他当初在营中蹩脚缝合的走线穿过狼首,将它划成狰狞的两道,眼下这针线仍在,衣服也皱巴巴的,可见明姝没再处理过。崔承嗣表情稍暗,环视四周,又把襕衫塞进了地铺的枕头下,用枕头掖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在披着狮子皮的椅上,指节轻叩扶手。
那眼底光彩熠熠,似得到了什么续命仙丹。坐了会,却又想起那件被他搁在书房的雪貂裘,眸色沉沉郁郁,解开了翻领箭袖袍衫的系扣,为自己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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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到寅时间,明间突然窸窣响动。
崔承嗣眼皮半掀不掀,侧耳听着。采苓绿衣两人进进出出,间或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