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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的律师生涯,他不该怕和任何人见面,不该怵同任何人交谈,但却真的畏惧池跃妈妈。
那是池跃妈妈,仅这一个头衔足以唬住他了。
那是比任何一个法官都要权大,完全可以掌控他爱情的人,不,不一定能掌控得了他的爱情,毕竟池跃是坚定的,但也至少能够影响这份爱情的基调和色彩。
谁不想要支持善待?
可这东西,不是巧舌如簧思辨滔滔能换来的。
沈浩澄一向以为凡事都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他今夜对这信条深深怀疑起来。
失眠。
不是完全不能睡的那种,而是糊涂一会儿黑沉一会儿就无缘无故地醒来,并没被什么声响动静打扰,也没做什么不好的梦,就是无端醒了,摸来时间一看,只过去了一两个小时。
再睡,再醒,断断续续地折腾了四五回,天色终于亮了。
沈浩澄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摸到阳台里去点一颗烟,发现天边只是有了日出的意思,太阳还没真正露头,因而想起了昨晚的夕阳,再想起池跃站在烧烤摊的烟雾里面对自己灿烂而笑的情形,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丢下还剩大半截的香烟跑进卧室里去,使劲儿推搡还在睡梦里的池跃,“跃跃,起来,咱们看日出去!”
池跃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困极了,薄薄的身体被沈浩澄推得直耸,也不睁眼,只是一边翻滚地躲一遍唔唔地道,“嗯?什么?”
“起来!”见他又是挤眉又是皱鼻子的,样子分外可爱,沈浩澄凑到床上亲他一口,仍旧催促,“起来看日出去!”
“啊?”池跃艰难无比地睁开一点儿眼睛,神情满是抗拒,“看日出?也没说啊……”
“现在说了!”沈浩澄似乎要完成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耐心十足地推拽着他,“宝贝儿起来!日出比夕阳好看多了!”
池跃对于这种临时起意非常无奈,他歪歪倒倒地顺着沈浩澄的拖拽坐起身来,奋力睁开被困粘住的眼,虽然清醒是件极其困难的事,却没有要生起床气的意思,好脾气地答应着,“啊!那行!你让我缓一下,就一下,一秒!”
一秒他会再次见到周公,沈浩澄不由分说地把他抱下了床,半搂半拖地拽到卫生间里,扯过一张洗脸巾湿湿水就呼在池跃面上。
池跃总算精神了些,他配合着沈浩澄的动作往身上套着出门衣物,眼睛却往窗外面望,“来得及吗?”
“看不着日出我们就看晨阳!”沈浩澄毫不犹豫地说,“晨阳才配得上我的宝贝!”
车子拐上江滨路时太阳果然升起来了,但也果然是晨阳,朝气明亮,又带一丝清高,它携着几丝朝霞锦云,光辉却是冷白而又收敛着的,像是幼贵而矜的位崇者,既想泽被苍生又带一点儿傲气,习惯睨睥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