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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藤主动松开手,闻哲略微后退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让谢藤与意大利人并肩。后者因此好奇地看了闻哲一眼,随后迅速收回视线,没有表露出任何冒犯的意思。
意大利人和谢藤刚开始谈话时,内容完全围绕着展览打转:谈展品机床诞生的年份;谈什么时候淘汰了这些设备;谈它们曾经不可一世的辉煌;谈某个破损位置和零件的存在意义;谈他是如何得到这些破旧的机床,又是如何搬运过来以及修复的有趣过程。
谢藤早有准备,始终对答如流。
“你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会对这里的历史如此了解。”对方很快就满意于谢藤的博学,用手比划出带有称赞意味的动作,问:“你到底几岁?我想听真话。”
“快22了。”谢藤答。
“才22岁?真是太年轻了。”意大利人笑着改变了话题,“你觉得我资助的这个展览如何?”
竟然是资助展览的人。闻哲不动声色的想。能筹办这种特殊的展会,肯定意味着对方不止有足够雄厚的财力,还拥有十分广阔的人脉网。
“非常特别。”谢藤说。
“毫无意义的恭维。”意大利人说。
“这不是恭维……”
“但却没有意义。”
“……”
对方将谢藤堵哑后,突然转向了闻哲。
闻哲是第一次见到谢藤吃瘪,正在愣神,就听到意大利人问:“你又是如何理解这些艺术品的?”
“抱歉,”闻哲坦然道,“这不是我的专长。”
对方似乎满意于闻哲的直白,听到回答又重新转向谢藤,问:“那你知道工业革命时期遗留下来的旧机床为什么能成为艺术品?”
“在上百年时间里遗留下来的腐朽与斑驳就是它们的艺术价值。”谢藤说。
“这样……”意大利人手上动作一顿,肢体语言说明他已经接纳了这个答案。
“那我换一种问法,请你告诉我,你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追问,“我想听最感性的答案。”
“时间。”谢藤难得认真地说,“就算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淡忘,历史也会被尘埃掩埋,只要拥有人能看到的,无法否认的,过去的痕迹,就说明时间是存在的,也是无可否认的。”
闻哲和意大利人同时一怔。
“想不到你还对哲学也有涉猎。”对方惊叹。
“并不,”谢藤否认,“只是无聊时会看下闲书的程度。连入门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