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这一夜片刻也不曾合眼,天刚蒙蒙亮便起了床,锦袍已经干了,密密压着的金线在玄色底子上托出遒劲的龙形,傅云晚找了块包袱皮包好,捧在手里出了门。
桓宣一大早起来,在庭中安排祭奠事宜。
头七祭奠一般只请至亲好友,但他几乎给邺京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了请帖,有大将军的名头在,那些人不敢不来,到时候再让傅云晚以未亡人的身份出来酬答,众目睽睽,坐实了傅云晚的身份,至少在百天热孝之中,元辂应该不会动她。
百天过后,他应当已经送她回了江东,也就不用担心了。
余光瞥见斩衰的一角,傅云晚来了,桓宣快步迎上去:“来了。”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将手里的包袱交给侍卫:“大将军的袍子,已经洗干净了。”
桓宣觉得她态度似有点疏远,又见她脸色苍白,眼皮红肿着,眼下又是青黑,大约是昨夜哭了太久,精神有点支撑不住吧,今天祭奠人多规矩多,她是最重要的一环,却是得打起精神撑过去才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今天来的人多,你若是吃不消就跟我说……”
她却急急退开,与他隔了老远的距离,桓宣下意识地停住,定睛看时,她低着头始终不肯与他眼神接触,桓宣很快意识到,她在躲他。
这情形让他有些惊讶,昨夜分明不是这样:“怎么,出了什么事?”
“没有。”傅云晚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过去了。”
急急忙忙走去灵堂,僧道正绕着棺木诵经,低沉悠长的诵声让沉重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傅云晚跪在灵前无声念诵,想起四年前母亲过世时她也曾这样跪在灵前诵经,那时有谢旃陪她,他们才刚相识,她并不敢麻烦他,可他那样好,她是全不懂丧葬这些规矩的,傅家不管,全都是他轻言细语,一处处指点着她,母亲才走得没那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