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如果有一天，身边的人突然告诉你的人生甚至于连你自己都是被捏造出来的，作为当事人的你会有什么反应。

一般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荒唐]，接着否认吧。

家入硝子也不例外，她先是怀疑自己的两个好友是不是被人假扮了，警惕地打算呼叫增援。

但夏油杰和五条悟身上熟悉的咒力却提醒着她事实。

脑中被刻意模糊的记忆随着外界介入，像是被活活剜去一块，填在其中的只有劣质海绵。

她是东京咒术高专毕业十年的术士，和自己的同期们一同被邀请回学校任职，成为一位普通的校医。

逻辑上毫无破绽，但家入硝子的舌根莫名泛起苦涩。

但这段记忆的创造者不知道，身为咒术界唯一掌握“反转术式”的她怎么会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呢。

通话已拨打至忙音，她疲惫地将手机抛入海中，到此为止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你们两个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顾别人心情啊。”

一时没整理好思绪，家入硝子干脆一屁股坐在海滩上发呆，“打扰女士的美梦可是很失礼的，你们不担心我会拒绝事实吗？”

即使只是家入硝子本人的一部分记忆化身，她也继承了本体的性格和思维，她不是什么顽固到逃避现实的人。

头上黑影略过，原来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一左一右靠在她身边坐下了，一如记忆里那样随意。

“嘛，顾虑多少是有点的，但一想到硝子的为人就完全不担心了。”五条悟手里拿着从硝子口袋里顺出来的鲷鱼烧，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果然很难吃。

“那不是给我带的鲷鱼烧吗？你为什么擅自吃起来了。”家入硝子摸摸口袋，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有什么关系嘛，硝子的就是我的。”

“五条悟，自我意识过剩会没朋友的。”

一听这话，五条悟不乐意了，三两口咽下豆沙馅，“杰肯定不会这么说！我们可是永远的挚友！”

莫名被cue的夏油杰顶着来自家入硝子的死亡凝视，硬着头皮应下这话：“……虽然听着有些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笨蛋的朋友当然也是笨蛋，硝子觉得她就不该对夏油杰有什么期待，“你也太宠着他了，以后会很惨哦。”

“这也没什么不好吧，”夏油杰放缓了嗓音，“对硝子我也会这么说哦。”

“杰好肉麻，”五条悟余光一瞥，脸上挂着贱嗖嗖的笑，“硝子酱，你要感动哭了嘛？”

一巴掌拍在五条悟正脸，家入硝子拉高衣领，“吵死了，快点说有什么要帮的。”

“很简单……”

从刚刚美泽和川崎隼人的反应不难看出他们被警惕了，现在就算想救出其他人，这些人如果没有求生欲望的话，不管多少次他们也会回到这个地方。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将川崎隼人解决后强行突破，但在一切还未明了前，他们可制止不了那些人做出过激的事。

五条悟：“其余人不说，起码那个叫伊织的灵魂还没彻底转变为咒灵，那个美泽还能救。”

“其他人怎么办？”夏油杰问道。

沉寂片刻，五条悟摇头，“太晚了，他们的好友彻底咒灵化和那些学生融合了。”

“在车上杰也发现了吧，除了美泽和伊织，没有任何一人和我们交流，他们彻底失去人类意识也只是时间问题。”

夏油杰听出言下之意，就算出去了，等待着他们的也只有其他咒术师。

他带着疑虑看向一言不发的家入硝子，硝子和他们不一样，她被植入了对学生的虚假感情。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家入硝子拍落衣摆上的沙粒，高仰头注视分外虚假的天空问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不怎么样，怎么也祓除不完的咒灵，忙到起飞的工作，迂腐啰嗦的高层。”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听着还不如这里。”

夏油杰嗤笑一声，他也这么觉得，“确实有够糟，后悔了？”

五条悟：“那可不行，硝子已经答应了！”

“没有，只有这点我不会后悔。”

美梦做一次就够了。

******

笃笃

客房门被敲响，美泽把头埋进被子里打了一个激灵。

“是我。”家入硝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

发现不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美泽不由得放下心，“请进来吧。”

随着木门拉开，冰雪的气息涌入，家入硝子端着热水走进房间。

“吃了药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她将水递给美泽，随意靠着椅背坐下询问。

药当然对她毫无作用，身体沉重的好似不是自己的，头部传来的刺痛让她无法入眠，好在一杯热水饮下，四肢恢复了点知觉。

“已经好多了，谢谢家入医生。”美泽顿了顿，犹豫着问道：“伊织她还好吗？”

家入硝子托住下巴，直视美泽震颤的瞳孔，“为什么这么问？”

她咬着下唇，不知怎么回答，“没什么，只是……”

“嗯……只是担心你出了事，她那边也会收到影响？”

！

她知道了！

慌乱间，水杯从手中脱落，却被家入硝子稳稳接住放在床边。

硝子叹了口气：“虚弱到这个程度，你很快就要死了，没关系吗。”

美泽想抱住自己不再颤抖却无济于事，凉意从脚下蔓延向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相也美泽。”

“不要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冷，太冷了，她冷的牙齿打颤，眼中满是愤怒：“是不是那两个人！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家入硝子没有否认，棕色的眼睛无喜无悲，就这么静静地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