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
然而唯独这次，它的分析程序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在灰暗的反抗军基地里，系统拉响了红太阳监狱的警报。
怀揣着一颗破碎铅心的孱弱少年，一跛一跛走向他失去的爱人，走向自己的末路。
系统：【狗宿主，我比对过。你的记忆是完整的。】
……省略……
——但是任何一次想象和梦境，都没资格与这一刻的现实媲美。
随着主人的心境变化，□□-999身上的香味，也开始慢慢改变。它从萨沙最喜欢的大鸡腿子味，变成了咕噜咕噜冒泡的甜牛奶香，微微发焦的面包圈，手织毛衣独特的干燥气息，还有阿特维尔家惯用的洗衣皂味。
萨沙把金毛脑袋塞进它的肚子里，深深吸了一口。
层层叠叠香味深处，有一缕若有似无的太阳气息。
他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
第2卷B612第11章15
希尔达发现，萨沙醒来以后，除了主动跟她聊天说话以外，就是抱着个平板，神色凝重地看各类新闻。
他身上的时间缺失了8年，醒来后第一时间想要了解世界，也是正常的。
不过当萨沙看新闻的时候，小表情总是丰富得很，看起来每时每秒都在被迫刷新世界观。
“……纽约时间1月20日消息报道。今天是美国总统莱克斯·卢瑟执政四周年的特别日子。总统候选人、老对手特普在一天内编辑数百条推特，持续抨击卢瑟及其执政团队‘X基因赋权法案’。卢瑟团队表示，基因多变性本身展示了人类本身进化的某种可能性，无关……”
……萨沙一口水喷在平板上。
希尔达吓了一跳：“怎么了，崽崽？！没呛到吧？！”
萨沙：“我没事，妈妈。”
他还是没忍住：“这个光……莱克斯·卢瑟，他怎么、他怎么当总统了？？？”
希尔达耐心解释：“2016年大选的时候，美国人民只能从特X普和希X里中选一个，不少人都因此患上了焦虑症。然后莱克斯集团的总裁挺身而出，成了全国人民的救星呢。”
萨沙：“……哦。”
希尔达给咳嗽的小金毛顺了一会儿背，见萨沙眼珠子又黏在了平板上，就慢慢给他喂了一口温水进去。
“……哥谭市长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本周四签署了一项动物保护行政命令，禁止在哥谭拥有、出售和训练企鹅，一切水生动物表演将被暂行取缔。哥谭检察官哈维·丹特表示大力支持……”
萨沙把刚喝的那口水，又喷出来了。
希尔达：“崽崽？！”
萨沙默默打开娱乐版，缓冲一下魔幻感。
“……俄罗斯名模口述与布鲁斯·韦恩的7天6夜！
“她向《哥谭夜周刊》爆料称，顶级富豪布鲁斯·韦恩在法国境内的某原生态岛屿上，竟拥有一座占地51000平方米的私人城堡！
“城堡斥资亿美金翻修，很显然，主人希望这座城堡，能够让他美貌的客人们，再也不愿住进其他男人的房子……”
“……当《哥谭夜周刊》向当事人求证，韦恩先生显然没听清，‘你问的是那座岛？哦，那的确是我买下的私人岛屿之一’……”
“……今日热门话题，一群来自佛罗里达州的姑娘，在‘thetoptens’上发起的投票话题——‘最完美翘臀’，几小时内横扫各大娱乐新闻头条，热度一度盖过总统大选年……
“‘只能在蜘蛛侠美队夜翼中选一个是要我死’，超过40万网友表示，这将是2020年最难的抉择之一……”
缓冲完了，萨沙艰难地筛选着数量繁多的频道和信息，最后他发现，能最快速直接了解这个世界的频道，就是DC漫画的全球第一大报业。
“……《星球日报》快讯。极富争议的‘X基因赋权法案’通过众议院最终投票，变种人领袖查尔斯·泽维尔成为《时代周刊》年度人物，并获得诺贝尔□□提名……”
“……《星球日报》报道，据旧金山经济研究所的最新报告显示，旧金山经济规模已超过沙特阿拉伯，年经济增长率为%，是全美经济增长率的近三倍。很显然，纽约首富托尼·斯塔克，当年曾被所有分析师诟病的一项决策——将斯塔克工业最核心的技术部迁往旧金山，大幅度拉动当地就业率，重金投资当地教育科技人才等，如今全部成为了奠定旧金山‘科技心脏’地位的基石……”
“……《星球日报》最新快讯。NASA日前首次公布一张图像，影像显示超人正在进入一个大型黑洞，准备曲率空间跳跃。根据光年距离推算，观测事件实时发生在1年前。这张天文望远镜摄下的图片，将成为离开地球许久的超人，留给地球的最新画面……正义联盟联络人鲍勃声称，前去寻找队友的神奇女侠、绿灯侠、火星猎人及鹰女，至今仍未回复……”
萨沙停下来休息，对着窗外逆时钟的虚影发呆。
彼时今日，沧海桑田。
当年在[反乌托邦]发动逆时钟时，他记得很清楚，是2020年6月。
蓄能期结束后，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会回到2012年6月，纽约大战后的一个月。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世界曾经的2020年，发生过很多事情。不义政府倒台，全世界都陷入黑暗混乱，所有势力重新打散划分，黑暗维度在世界边缘虎视眈眈。
而如今，当他被不明原因发动的倦鸟，再次带回到这个世界的2020年，却发现，一切都已经不同。
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走上了明亮的正轨。
不过《星球日报》说，超人一年前就已经不在地球了。
……他去哪里了？
萨沙好奇地拿平板搜了搜。推特排行榜第一位就是“#WhereisSuperman”，热度比第二位高了足有十几倍。
他大致翻了翻。曾经常驻大都会的超级英雄，在过去8年，无数条各种语言的推特、成千上亿人的直拍和转述中，拥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号。
“——整颗星球的守护神。全人类的目光汇聚之处。”
就算以客观社论为主的《星球日报》，居然也做出了这种毫不中肯的评价。底下还有条花边新闻，莱克斯·卢瑟曾经在私人账号大力批判《星球日报》，结果迫于选票和民望压力，刚发出去秒就被公关团队删了。
NASA刚发出那张一年前的图像，几秒内转推上亿。
于是萨沙也放大看了一眼。
黑发蓝眼的天神，即便身在深邃的黑洞前，也依然在散发太阳般灼热的光芒。眼睛是浩渺的星河与海，面容由最尊崇的古希腊众神亲手雕刻，躯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完美到极点。
只是他的制服，好像跟大多数漫画不太一样。通体澄蓝的战衣，一路覆盖到下颌线和他的指尖，连红靴子都变成蓝的了，腰上一条挂着暗盒的红腰带。手腕上还有两个老旧的、铅黑的环——说实话，它们有点破坏那具完美躯体带来的视觉美感。
萨沙看了看评论，发现很多人也在猜测那两个铅环是什么。转推数最高的一个猜测，说那是超人给自己的束缚，防止一拳打爆地球，类似运动员的负重腕带什么的。
刷了一会儿，萨沙颇有些莫名其妙地关了平板。
他不太明白自己在意什么。也许是回氪星遗址，也许是去给他的官配露易丝采一朵外星玫瑰。超人到处飞才是常态，又关他什么事呢？
虽然大都会核爆后，正联直接被刺激成了不义政府，作为正联主席的超人反而没出现，还是挺奇怪的。不过[反乌托邦]都已经是混乱扭曲到极点的世界线了，超级英雄们当时七零八落，他还想问雷神索尔跑哪去了呢。
……省略……
纽约帝国州立大学。
沃德·格里芬抱着一沓课件材料，匆忙跑上宿舍楼。
敲响702房门后，他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头毛。
里面的人说：“来得正好，帮我开下门。”
格里芬连忙打开门。
……就见一个人坐在电脑椅上，炮弹似的被***。
……省略……
小金毛盘腿坐床上，手里像杀父仇人似的死攥一根笔，咬牙切齿写essay。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咕咕叨叨发牢骚，牢骚还是更新过的版本：
【草啊，老子好歹扛过枪杀过丧尸，搞出过疫苗拯救世界，推过撞针救过地球，睡过最高元……】
牢骚发到一半，他疑惑地顿住了。
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他又继续埋头写古典主义诗学的二重性——谁他妈知道它有啥二重性，萨沙一边骂，一边哗哗地把课本翻成一片虚影。
小伙伴格里芬放下课件材料，默默环视一圈，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始收拾萨沙的狗窝。
……省略……
阿特维尔夫妇的职业相对特殊，小的时候，萨沙就经常趴在门口等他们下夜班；长大以后，这种情况才变得好起来。
希尔达在医药研究方面很有才华，但一直不愿意进入财阀名下的大型研究所。这种研究所虽然财力充足，却往往有人员冗余、经费行贿之类的黑幕存在。她想要有一方专注科研的净土，就从自己的大学，接手一个专攻血液病的研究所，目前暂时靠一些小型基金会的捐助维持运转。
而约翰逊是纽约警察局的高级警探，手下的小组负责重大安全事件，包括恐袭、恶性绑架、连环shā • rén。案子一来，吃着饭都得端碗追。
萨沙：【今天是哪只眼豆跟爸爸？】
系统：【好像是眼豆3号。】
萨沙：【好吧，同步一下情况，准备传送。】
[□□131·眼豆]，也是倦鸟恢复出来的400余张道具卡之一。
萨沙手里的眼豆有好几只，它们是30厘米高、颜色鲜艳的眼泪状生物，脑袋尖尖，肚子鼓鼓，肚子上有一只湛蓝的大眼睛。视力非常好，移动速度极快，一秒能蹿出去60米，还能在垂直平面上蹿行。
跟□□999一样，眼豆也很喜欢找人类玩，有一定感知危险的能力，甚至有过跳起来为萨沙挡子弹的经历。
作为萨沙手上最好用的侦察型召唤物，无论是功能还是性格，都非常适合派去保护身为警察的约翰逊。
不过因为是r卡，所以眼豆也有一点缺陷。
它们身子底下有轮状结构，跑起来飞快，就是刹不住车，偶尔会制造翻车现场。
而且眼豆性格很像猫，极富好奇心，如果路上有热闹看，它一定要跑过去看一眼，拽都拽不住。
萨沙扒拉背包里所有曾用卡：【我怎么老觉得主系统跟□□基金会有仇呢？你看我这卡抽的，人家基金会一滴都没有了。】
萨沙佯装边给约翰逊打电话边进房间。房间门一关，丢出一只橘黄色的眼豆来，然后掏出了[白色死神]。
萨沙：【走。】
系统：【使用[定点传送]。坐标：(，)】
萨沙拉起兜帽和围巾，眼前一花，上一秒人还在锁着门的房间里，下一秒传送完毕，他出现在头顶灰冷天穹的居民楼顶层，落在眼豆给他踩好的狙击点上。
他用技能卡封了天台的门，寒冰一样的[白色死神]咔咔上膛。
冷白枪管探出天台栏杆，狙镜开启。
系统熟练地给他同步无线电里的信息：【……纽约市中心7日晚举行的帝国剧院恐袭事件哀悼活动中，不明身份狙击手从高处向人群开枪，造成警方2死7伤，另有12名平民受伤……】
萨沙：【豁，很可能是把我崩了的那批人。】
眼豆3号：【OXOX……OX！】
系统：【3号说，约翰逊现在在狙击手栖身大厦楼下，正准备带组员攻坚。】
萨沙：【地图。】
系统切换车载地图模式，方圆5公里内的建筑物和内部人员，全部铺展在萨沙的视网膜上。一如既往，密密麻麻的绿色目标代表平民和警方，红色目标代表非法携带武装人员。
萨沙：【爸爸收到的命令是什么？能杀还是不能杀？】
系统：【袭警允许就地击毙，但警方需要活口的情报。】
萨沙歪头想了一下。
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哥。大哥是义警，所以有不杀原则；他现在也不是正式警察，顶多是个热心市民，那就向大哥学习吧。
一个暴徒缩在门后准备点炸药，热心市民萨沙瞄准镜下移，一枪就把他的膝盖崩开花。
暴徒：“……@#%@卧草！！！！！”
[白色死神]作为sr卡，有两个非常逆天的增益功能：1、子弹能够无条件穿透厚薄360mm以内的掩体，无论掩体材质；2、凡[白色死神]造成的伤口，都会造成巨大痛苦，且极难痊愈。
它还有很奇异的击发声。比起火药炸响，更像一声凄厉的唿哨。
只要听过一次，无论是否曾受训练，都能辨认出来。
看着约翰逊带人踹门而入，萨沙继续调试狙镜，找到守在楼梯位置的持枪暴徒，一枪又崩穿了他的膝盖。
暴徒从楼梯上滚下：“……哦哦啊啊啊啊！！！！！！”
瞄准镜跟着约翰逊往楼上走，找到一个慌张地满天乱瞄的敌方狙击手。萨沙第三枪利落地打碎他的狙击镜，正要瞄他的膝盖，那家伙捂着膝盖跪下，然后趴地上了。
趴姿还很标准，双手反背在身后，被随后冲上楼的警方上了铐。
另一个房间的暴徒反应慢些，还没来得及丢枪，刚要跪下，就被一枪打穿了右膝盖。
暴徒痛得满地乱爬：“#%&……呃啊啊啊啊！！！！”
系统：【……狗宿主，说真的，你还不如打死他们。】
铐好所有罪犯的纽约警方，都在原地挠头。
他们之中，有不少约翰逊的组员。如果没数错，这应该是自剧院人质事件以来，他们第7次听见这个枪声了。
枪声听起来非常远，有时甚至能在2000米开外，因此很难辨认狙击手方位。神秘狙击手的事情，目前倒还没在民众间传开，仅在警方内部有传言，可能是什么秘密特工，受政府直接差遣。
约翰逊的同事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意思：“唉，那家伙来了就好，今天又能提早下班了。”
系统：【眼豆1号汇报：希尔达在拿着锅铲敲门。】
萨沙：【回回回。】
萨沙一秒传送回家。
狙狙往背包里一收，一手给希尔达开房门，一手给约翰逊打电话：“爸，今天也要加班吗？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约翰逊自己也很纳闷：“事实上，刚刚确定不用加班。等等我，30分钟后到家。”
希尔达过来给他喂调好料的熟火腿片。被小金毛啃过的弗吉尼亚火腿，绝对没法送人了，希尔达只好全下锅喂他吃。
萨沙屁股上还有鞋印，不忘讨好地腆着脸：“好吃，妈咪。”
希尔达被他气笑了。但看着小金毛神气活现的模样，又觉得心里很软，抬手刮萨沙鼻子。
希尔达：“平时写完作业，多去参加学校的派对，看见喜欢的人要主动出击。多谈点也没关系，至少知道谁适合你。放心，只要是你带回家的孩子，我们都会像爱你一样爱她。”
萨沙：“知道知道。”
希尔达笑着补充：“噢，男孩子也可以。任何国家，任何性别——当然，千万别拐回个外星人就好。”
萨沙：“知道知道。”
希尔达：“做饭去了。爱你，小王子。”
萨沙：“我也爱你。”
他总是很喜欢跟阿特维尔夫妇呆在一起。缺失记忆时，那一大段彷徨脆弱的迷失岁月，好像全都在他们的爱中补了回来。但出于个人感情，他不会对他们提及任何有关生存宿主的事情，更别提抱着狙狙帮约翰逊打击犯罪。他只想要阿特维尔夫妇认为，自己永远是那个被他们好好宠着长大的金毛崽崽，有点闹腾、偶尔好吃懒做，也许对于曾经历过失去的阿特维尔夫妇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