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术

宋摇星真担心他会不会美得背过去。

万一再碎一次，自己还能不能补回来都是一回事。

……

一人一鬼聊到天光微亮。

青衣阴魂杨士康向宋摇星行礼，说自己要回到尸身中去了。

白天阳气正盛，他没办法出来，而且今日大喜大悲次数太多，魂体有许多碎裂，他需要蓄养阴气修一修。

宋摇星表示要给他换个“住处”，埋到土里，被他拒绝。

躺在屋中棺材里挺好的，剑阁空旷孤寂，还有老鼠陪伴，他现在一丝肉都没有，若是到了土里，蛆都不来。

人各有志，宋摇星就不再多说。

只是先前他的老鼠“邻居”被自己吓到了，会不会回来都是两说。

龙吟剑阁很大，宋摇星在这里小住了几天。

每天不是她给杨士康讲故事，就是杨士康给她讲故事。一人一鬼都听得津津有味。

第五天，她跟杨士康告别，准备前往白鹤爷爷托付的几个地方。

下山前，白鹤爷爷给了她四块碧玉令牌，说是以前在人间游历遇到的，助他道机之人。四块令牌正是信物，她须得帮爷爷完成诺言。

杨士康跪在她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刚见着的少主这么快就要离开。

死后阴魂往往被困在尸骨地，他只能在龙吟剑阁活动，除非宋摇星把他臭烘烘的骨头塞进袖子。

不说宋摇星不愿意，杨士康自己也舍不得剑阁。

虽说没有眼泪，他的悲伤却不作假。

宋摇星安慰了一番，允诺自己日后会回来看他，至于他提议的重新联络四散天下的剑阁弟子，启用外面的“寻仙者”，再铸剑阁光复大业，直接拒绝了。

便宜父亲宋灏烟死了已经十年了。

谁敢保证当初的剑阁弟子能归心？

况且宋灏烟在的时候，他们都分崩离析，难不成会听宋摇星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少阁主”的话？

至于众多“寻仙者”。

按照杨士康说法，龙吟剑阁条律森严，寻仙一事乃是绝密，所有的“寻仙者”只有主上掌控联络方式。

当初主上骤然病逝，并未交代，外面的寻仙者全部断了线。

寻仙者有密令，除非主上调配不得擅自换动地方、不得擅自回归。

十年过去，他们境况如何，无人知晓。

被宋摇星拒绝了，杨士康只能遗憾，毕竟他左右不了少主的想法。况且他只是个普通奴仆，没有资格左右少主人。

于是再度劝说她，要不去青崖山伏鹿谷，见一见生身母亲。

宋摇星二次拒绝。

在她这里，关于身世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了结。下山的事情有很多，出身只是其中微不足道一桩，既已了结因果，何必过多纠缠。

恐怕她那位未曾见过面的母亲，也并不是很欢迎自己吧。

又一个清晨。

宋摇星跟棺材里的骨头道别，下山前往第一块碧玉令牌所在地。

……

交州。

百煅门。

锻剑楼中，一名老人正在检验自己刚淬炼完的剑。这把剑方才经历了回火，此时尚未精细研磨，只有大致模样，外观仍旧十分粗糙。

老人稻草似的白发胡乱扎起，指尖撩了些清水洒在剑面上，水落于剑弹起颗颗水珠。

一旁观剑的弟子大喜过望：“师祖，成了！”

合格的宝剑往往要经过千锤百炼，一步错则前功尽弃，回火最关键的作用是降低剑体脆度，使其在攻伐守退中不会轻易折断。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再经过打磨便能得到一把锋利无匹的宝剑。

但老人并不喜悦。

甚至没什么表情。

老人名叫陆鹞鹰，是交州有名的锻兵大师，最拿手的锻剑术更是闻名天下。

他打造过最出名的两把剑分别叫“九霄”和“炉工”。前者乃是二十多岁时所炼的成名剑，取自“当筵意气凌九霄”，尽显年轻风发。

后者铸成已经四十多岁，时隔二十年方得一剑，是以感慨“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故得名“炉工”。

寻常凡兵处处可见，宝剑宝兵难寻，而呕心沥血轰动天下之剑，更是举世罕见。

老人只想在自己死之前，最后造出一把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