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娱乐变成上班,做完试卷已经很累了,还要坚持爬上网络进行数据厮杀,那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登录游戏是一件好痛苦的事。
还不能带着今今一起,痛苦翻倍。
后来边打电话边玩游戏被发现了,临颂今主动问他能不能一起,宁初想归想,但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并且给出一个让临颂今哑口无言的理由:
【今今我在升星冲段,下次,下次打娱乐一定带你一起玩,保证!】
开玩笑,攒小猫定金是大计划,在接到猫之前绝对不能泄露。
当然,在半月之后发现昔日在游戏路都不会走的大学霸突然成了打野高手轻轻松松带飞他什么的,都是后话了。
不知道临颂今在得知这些之后会是什么反应,站在身边的人一直不曾说话,他也没有勇气再抬头去看看他。
最后他没有重选一只小猫,也没有要老板退回的订金,只说现在不太方便养猫,想等过一阵子再来。
老板老板娘还有卡丁车送他们到门口,从离开院子到回到车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宁初手上还残留着属于卡丁车柔软的触觉,眷恋地揉了揉,很快散了。
临走前,老板问过他要不要抱一抱,只是宁初看着懒得眼睛都不想睁一下的卡丁车,摇头拒绝了。
他不好意思。
毕竟当初是他说好了要带它回家的,到头来又是他说话不算话把它抛下。
驱车回去时,一路车窗紧闭,车载音乐也没有打开,车厢安静得出奇。
宁初低头捏着右手中指上靠近指节的凸起,那是长期握笔的标志。
只是这几年他大概都没怎么动手写字,那块凸起比高中时小了很多。
车子随着拥堵的道路爬上高架,宁初抬头望窗外望了一眼,抿了抿唇,忽然开口:“我的惊喜是告白,不是离开。”
男生声音有些低,有些闷,孱弱地盈满车厢。
“给你写了好长一封情书,买了你最喜欢的铃兰,特别紧张地准备了好久。”
“约在海洋馆,是觉得不管你接受还是拒绝,我都需要立刻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冷静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女朋友,也不觉得我会有什么女朋友,我喜欢你,怎么会有女朋友。”
从天桥底下到高架,这些话也随着豁然开朗的视野显得清晰。
临颂今目视前方,也许还会因为这些话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可就像飞虫在水
面点出的涟漪,
微弱到可以忽略。
如果是曾经,
他会感动涕零,会欣喜若狂,可是从执着到放弃,他等了太久,久到现在听来只觉得空洞。
干枯的稻草可以塞满创口止血,却没办法代替完好的经脉传输血液,恢复生机。
“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走。”
隔了许久的回应不是质问,更像是浑不在意下随意的一句自嘲的反问。
而宁初却在这样的反问下瞬间哑然。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
既然失忆不能成为他的免死金牌,那又凭什么觉得一只小猫的来由就可以解释一切。
横在他们中间的沟堑太多,他解释不了的,都没有办法否定存在。
如今仅剩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也被慢慢抹去了起伏,他垂下脑袋,不再出声。
车厢再次陷入沉寂,临颂今几不可见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有说。
他本就不期望能得到什么答案。
就像他没有说出七年前那通电话的归属地同样在美国北部。
对半开的概率,每一次选择信任,都是放任宁初从他身上剐下来一层皮肉。
就像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宁初,他所谓的喜欢铃兰,只是因为曾经宁初在花店时心血来潮的一问。
而他转身环视整个花店,和宁初最相像的,就是那盆洁白到不可思议的铃兰。
*
*
渴求的真相清晰了,宁初却发现自己更迷惘,更胆小了。
如今再去回想,只觉得那个以为道歉就能和解,弥补就能原谅的自己蠢得令人发指。
他甚至都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去亲近临颂今。
满腔愧疚没有来路,漂浮无依的灵魂顶着这具罪孽深重的躯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今今了。
他没骨气地逃避着,努力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塞进无人注意的逼仄缝隙。
不敢再借着吃饭的时间问东问西,更不会再无时无刻想要靠近。
他颓然又迷茫地将自己龟缩在最狭小的天地,连感知世界的触手也不敢再轻易探出。
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他想起了很多高中的事情。
想起支起书本分食的那些饼干,想起课后一次次不厌其烦的题目讲解。
想起躲在被窝里偷偷打过每通电话,想起每张成绩表上对折的痕迹。
想起冬日入夜赶往另一所房子路过的每一盏路灯,想起某日夜深后兵荒马乱的一次偷吻。
高兴的,难过的,低落的,辉煌的,有关临颂今的,无关临颂今的......
很多很多。
可不管他如何将这些事情掰开揉碎了使出浑身的劲去求索,都求索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他不相信自己会交女朋友,更不相信自己会在那样的场景,对临颂今说出那些话。
可是不相信又怎么样?
就像他一直坚信自己
绝对不会离开临颂今,
事实也不告而别了这么多年?
那个人说今今喜欢他,
那现在呢,现在还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