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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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镶嵌在胸口的那张脸来了个面对面。
徐寻歌见过这张脸。
不只是馆长办公室里的合照上,在进入到2号世界之前,他和贺承枫在自然博物馆里查看沈鸣珂的尸体,一个中年人在侧旁接受专业人员的询问。
他们的目光有短暂的相触,但徐寻歌那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沈鸣珂身上。
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那张脸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接受蝴蝶的饲喂。
他的样子实在太鲜活了。
以至于徐寻歌持刀的手都有一瞬的迟疑。
蝴蝶俯冲向地面,弹出的口器重重地击在贺承枫左肩,巨大的力道让贺承枫整个人倒飞出去,稀里哗啦地撞翻一堆展牌。
徐寻歌猛一咬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的菜刀贴上那张脸的边缘,手臂上的力量通过手腕传导,覆满暗红色锈迹的刀刃径直切了进去!
血流了出来。
是不同于蝴蝶绿色血液的鲜红之血。
如此黏稠。
疼痛让脸整张皱起,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
徐寻歌不去看他此刻的表情,硬着心肠沿着脸部轮廓边缘下刀,那叫一个稳准狠。
越来越多的血流出,顺着刀面染红了他的虎口。
蝴蝶突然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再也顾不得在前方吸引仇恨的贺承枫,它拼命扭到身躯想要把前胸处的徐寻歌甩下来,甚至不惜冲进走廊上蔓延的植物丛中,试图借助这些东西制服徐寻歌!
黑泥不断从自然博物馆的顶部滴落,砸在贺承枫身边,期待着他稍有不慎踩上去的机会。
好在贺承枫在最开始就让自己的鞋底踩满了蝴蝶翅膀上掉落的磷粉,暂时还能够撑上一段时间。
徐寻歌的刀已经从脸的头顶经过右耳、下巴,来到了左耳处。
经过几番挣扎,馆长的脸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在那双瞳孔浑浊的眼睛深处,徐寻歌清楚地窥见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痛苦,以及几分感激和欣慰。
……什么?
他精神猛一恍惚,眼前再度清晰时,只看到无比繁茂的巨型雨林。
什么情况?
徐寻歌想要动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只能像条蛆一样蠕动,而在他身下,是一片青翠湿润的叶子。
他愣了半秒钟,自己这是……变成了一条虫?
徐寻歌尝试着扭动、爬行、发出叫喊。
他很着急,现在正是和蝴蝶争斗的关键时刻,贺承枫拼了命地拖延时间,他又怎么可以掉链子呢?
他弄出来的动静吸引到了巨人,山峦靠近,以极富压迫力的姿态占据了徐寻歌整片视野。
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峦,而是一只架着框架眼镜的高挺鼻子,两只眼睛如同黑洞,在镜片后紧紧地注视着他。
然后徐寻歌被两根比他大得多得巨型手指捏了起来,放在
()掌纹纵横交错的手心。
很温暖。
情况着实有些诡异。
这人……是馆长吧?
徐寻歌试图和馆长交谈,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做出一些类似于蠕动的动作。
“真精神呐。”
他听到馆长欣喜地夸赞道。
徐寻歌:“…………”
紧接着,徐寻歌眼前又是一晕。
他面前蒙着层薄雾般的纱,整个人被禁锢在狭小的纺锤形空间里,下半身已经融化成一团黏液,如果非要形容,质地像极了烤过之后的蚕蛹内部。
徐寻歌努力挥动手臂,只看到几条细长的昆虫足部,他身体的更多地方正在融化,意识变得愈发昏沉。
直到……新的光亮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出现,后背在强大的压力下像是要被直接挤断,崭新出现的部位还湿漉漉的。
他挣扎着将禁锢着他的外壳咬碎,从缺口处爬出,展开那双颜色还略有些透明的轻薄翅膀。
“蝴蝶在刚刚破茧时,翅膜尚未干固,翅膀本身很软,不能飞翔,必须要间隔一两个小时才能振翅。”
徐寻歌挂悬在蛹壳上,听到馆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而慈祥。
孩子们惊讶的呼声将他包裹,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脆弱的身体迅速变得结实。
不知过了多久,他尝试着扇动翅膀。
第一次飞了起来。
这是一间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蝴蝶房,各种鲜花绽开,花蕊顶部撒着大颗大颗的花蜜,散发着食物的香甜芬芳。
徐寻歌非常不熟练地盘旋片刻,最终落在馆长的手指上。
蝶翼轻阖。
周围却骤然陷入最深重的黑暗。
馆长倒在地上,周围还趴着另一具躯体。
原本年轻的女人双臂和双腿都已经被植物的枝干取代,眼眶中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她的衣服被撕扯,十几名工作人员围在她身边低下头,疯狂而贪婪地咬下大块皮肉。
眼镜被打落在侧旁,不知是谁踩了一脚,镜片上遍布裂纹。
馆长竭尽全力地伸出手,试图阻止他们将名叫黄鹂的女人彻底吃掉。
那只手被踩住了。
有血流淌出来。
鲜血的味道立刻引得许多人朝馆长看来,他们咧开嘴,牙齿上还挂着新鲜的肉丝。
馆长确实没有吃掉黄鹂。
因为被吃掉的人是他。
双腿、手臂、胸腹……
这些蕴含着肌肉和脂肪的地方,成了让员工们为之疯狂的美味。
蝴蝶拼命的撞击,可它小小的身躯对于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们而言,只能带起一阵轻不可察的微风。
不知是谁猛一挥手,蝴蝶直接被打翻在地。
它的翅膀折断,落在了黄鹂的残缺不全的躯体旁,从她眼眶中开出的花就在面前。
蝴蝶挣扎着爬进花心,大口大口吞吃着
散发血肉味道的花蜜。
原本孱弱的双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它的口器中长出一圈又一圈的牙齿,将整朵花全都嚼碎了吞掉。
它振翅腾起,强行从人群的包围中抢夺馆长的身躯。
馆长还活着。
虽然被吃的几乎只剩下了一半,但他终究还活着。
蝴蝶拎着他一路向上来,到四楼的馆长办公室。
它把濒死的馆长放进自己的身体,用黏稠的血肉饲养,耐心地等待他恢复神智。
终于,馆长醒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镶嵌在蝴蝶胸口处的一张人脸。
他用蝴蝶的前足握起笔,继续书写着他的记录。
但馆长还是一天天地衰弱下去,蝴蝶只能尽可能用一切能找到的食物喂养它。
直到,有两个不速之客闯进了自然博物馆。
【宿主醒醒!】
X08的喊声唤回了徐寻歌的思绪。
他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挂在蝴蝶的身上,右手握着的菜刀已经重新回到了那张脸的顶部,只差最后一下,就能把它整个割掉。
刚才他是陷入了游离吗
不,如果是游离,甭管解析失败与否,X08都会在结束后会做出提示。
又或者说这本该是蝴蝶的游离,但因为它早就和馆长融为一体,人类的记忆和思绪产生了干扰。
如果说之前的徐寻歌还留有一丝不忍心,那么现在,他下手的十分坚定。
因为徐寻歌确信,这对于馆长而言是一种解脱。
在记录中断的那天,馆长就失去了属于他自己的意识,如今的他只剩下了进食的原始本能,完全借助着蝴蝶的身体苟延残喘。
对于一个人而言,这何尝不是死亡呢?
手起刀落。
一张脸被切了下来,连带着脸皮后面和蝴蝶不同的众多血肉。
馆长的脸被割掉的瞬间,原本飞在空中试图通过不断翻腾旋转将徐寻歌甩下来的蝴蝶身形骤然一僵,接着翅膀失去全部力道,直勾勾地从空中向地面栽倒!
就是现在!
在无数汹涌而来的植物包围中,在海浪般瞅准时机从房顶跌落的黑泥下,徐寻歌闭上了双眼。
明媚的阳光穿透自然博物馆的玻璃穹顶和四周的墙壁照射进来,在每一件展品上镀上一层温柔光辉。
那些从全国各处收集而来的展品被珍视地摆放在玻璃柜里,映入无数游客们的眼眸,无声地讲述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走进人体”分展馆中所有的标本都来自无私的捐献者,生命结束之际,他们仍选择尽可能留下些痕迹。
大量的矿产珍宝安放在“地质环境”展区,天文望远镜的模型引导着年幼的孩子们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头顶星空。
闪电不断击中最原始的海洋,在雷电的催化下,无机物合成了最初的蛋白质,生命以最为偶然的方式诞生。
玻璃房
中的各种植物被悉心照料,每天早上和下午两次开放供孩子们观察蝴蝶和其他昆虫的小房间干净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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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餐厅最新推出的儿童套餐里,有各种被捏成小动物形状的包子和馒头。
人们在生物大灭绝的展台前驻足又离开,感慨着许多物种的消亡,但最终这些信息只是在心中蜻蜓点水的掠过。
还有位于博物馆最顶层的馆长办公室,档案室和标本室,所有房间都由专人管理,干燥整洁而有条不紊。
每天早上开馆前,保安会认真地检查过整个展馆,确认无误后再打开大门。
在这一刻,徐寻歌忘记了变异的蝴蝶,忘记了疯长的植物,也忘记了擅长寄生的黑泥。
光在眼前浮现,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被视锥细胞感知。
耳边的声音瞬间变得驳杂,就连系统都在脑海中发出惊呼。
徐寻歌睁开双眼。
他正倒挂在蝴蝶的前胸处,和它一起保持着头朝下栽倒的姿势。
周围已然不再是一片漆黑,许多人影站在博物馆中央通高空间的底部,他们穿着实验专用的白大褂或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制服,正抬起头来,满脸惊骇地望向这边!
馆内出现了许多徐寻歌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仪器。
“松手!”
一片混乱中,徐寻歌听到贺承枫的吼声。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照做了。
他松开手,因为身体形状和浮力等等原因,在坠落的空中和巨型蝴蝶分开。
轰——!
震耳欲聋的响动让整个自然博物馆内的所有玻璃都发出共振的尖锐鸣声,一枚火箭炮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蝴蝶那巨大的头部,火光如云团般腾起。
蝴蝶拼命扇动翅膀想要躲避,数不尽的晶亮粉末从蝶翼掉落,如同坠落的漫天星辰。
现实世界当中的自然博物馆在相互重叠的两个场馆中愈发清晰,蝴蝶身为锚点生物的扭曲能力在迅速减弱,徐寻歌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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