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小区平台开阔处,有家长带着孩子放风筝,线不敢松太多,停留在五六层楼高度,飘飘拍打着翅膀,在瓦蓝的天幕下翱翔。
春末的风不知不觉已添了些初夏的暖,扑面来,穿过针织毛衫的孔洞,像水滴凉凉飞溅在身体,感觉奇妙。
“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冷,但很快,夏天就要来了。”
孟新竹裹紧了外衫大步朝前走,迎着风,发丝飞扬,日光下脸颊白瓷般发亮,腮边颌骨处颜色浅淡的毛细血管,是不可复制的冰裂纹。
她尚沉浸在胜仗的喜悦当中,有点庆幸,也有点后怕,“还好有你,否则这次真不太好说,军功章有你的一半!”
“咦,我好像闻到了栀子的香气,夏天真的快到了!这里的栀子是大栀子,我其实更喜欢小栀子,花更多更密。”
“你看,门前的两棵朴树,这棵总是不如另一棵长得茂盛,春天时,我看到它光秃秃的树枝,总担心它熬不过冬。幸好,它都挺过了,叶子也越长越密。”
周醒安静聆听,不时附和两句,更多时候在专注看她。
睫毛上跃动的金色尘埃,扫拂在面颊的调皮发丝,饱满唇珠上一点勾人采撷的晶莹露泽……
她好漂亮,她好可爱。
她好喜欢她。
所以周凌死也不肯放手,即使被冷待,被拒绝,甚至已经到了分居的地步,还是攥得紧紧,想方设法要将她留在身边。
周醒从前以为,周凌是不懂竹子的好,现在她醒悟过来,周凌怎么会不懂呢,简直太懂了。
想到她们过去的七年,难免滋生出酸涩的妒意,周醒憋闷得胸窒,对方提问时有些心不在焉,半晌没答。
“暴暴!”孟新竹拔高音量呼喊。
清甜气息扑来,周醒骤然回神,呆呆应声。
“你想什么呢?”孟新竹停在平台电梯前,手心在她面前晃晃。
“抱歉。”周醒朝她温和笑,“没听清。”
“我问周存伟在哪里。”孟新竹说着快速捏了下她小拇指,“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好啊。”周醒本能答。
电梯门开,她手臂体贴横截在门当中,让姐姐先进,电梯合拢时,恍然想到之前遗漏的某个点。
“之前你说,‘还好有我’,是什么意思。”
孟新竹眨眨眼睛,“你趴在门下面,一句也没听到吗?”
“没。”周醒说来惭愧,“趴得有点晚,早趴应该就听见了。”
孟新竹却不再继续讲,下平台,她迫不及待奔出电梯,左右张望,“姓周的老男人呢?”
车停路边,周存伟坐在咖啡店门前的藤桌边等。
孟新竹气冲冲朝前跑了一阵,回头见周醒在后慢悠悠地踱,又小跑回她身边,揽住她胳膊,商量说:“我师出无名,你先,等气氛到了,我再出马。”
周醒笑着点头,说好。
继而想到
电梯里说了一半的话,不甘心道:“那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还好有你’是什么意思。”()
交换?孟新竹茫然,交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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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周的老男人。”周醒说。
姓周的老男人远远看见她们,起身相迎,看起来倒不像是兴师问罪,又或许是不敢。周醒的厉害,他早见识过了。
“有事说事。”周醒省了寒暄,开门见山。
周存伟五十多了,穿皮鞋西裤,梳大背头,衬衫外搭同款西装背心,戴无框眼镜,配饰繁多,一副老来俏的样子。
跟周贤斌的严肃板正不同,他一见人就开口笑,“竹子也在呢。”
“想干嘛?”周醒两手插兜,表情酷酷,“有话就说,别扯些有的没的。”
周存伟装得一脸慈祥,“咱们父女这么久没见,上次也没好好打招呼,怎么一见爸爸,就开口凶。”
“你有病吧?”周醒很不客气,“跟我这谁俩呢,谁跟你父女,别乱攀亲戚。”
有路人经过,周存伟挥了下胳膊,尴尬笑,“这孩子,真是的。”
“有屁赶紧放。”周醒不耐烦。
路人走远,周存伟收回目光,双手交握身前,敛了神色。
“我这次来呢,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既然你发泄够了,那以后都不要再去骚扰小柔和孩子。我跟你妈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你回来,你阿嬷给你安排什么,我不管,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们早就分得干干净净,谁也不欠谁,好吧?”
“那怎么能是骚扰,我明明是问候来的。”
脚尖朝前一送,周醒勾了张咖啡店的藤椅过来,屁股坐下去,“初次见面,打个招呼而已,你也太小气了。”
“行吧。”周存伟点点头,“我大气我不跟你计较,总之不管是骚扰也好,问候也罢,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了,算我求你,行吧。”
“凭啥你求我,我就得答应。”周醒仰靠椅背,翘起二郎腿。
周存伟稍欠身,“凭我是你爸爸,可不可以。”
周醒倏地转过脸,看他卑躬屈膝的一副孬样,顿时火从心起。
“你也配!”
她腾起起身,双手攥拳架在身侧,朝他大声地吼:“我妈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为她做过什么吗?也像现在这样低三下四去求人不要伤害她吗?”
“凭什么你说的话,我就要听!”周醒眼眶极速泛红,眼球布满赤红的血丝,忍了又忍才没有挥拳到他脸上。
“唉,你脾气怎么跟你妈一模一样。”
周存伟显然也有点害怕,朝后退了几步,无奈道:“那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赶紧消消气吧,别将来跟你妈一样,又长个什么癌。”
“周存伟!”周醒几乎是咆哮,她现在很后悔没带棒球棍下来。
到底还是有那份不能割舍的血缘亲情在里面,话讲不了几句,又要哭。面对陈小柔,周醒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很威风的。
不
()想当着周存伟的面掉眼泪,周醒迅速背过身,手背狠狠擦过眼睛。她有时很欣赏自己的勇猛果决,也讨厌情绪化,动不动就哭鼻子。
“暴暴。”孟新竹张开手臂,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我来吧。”
“嗐——”周存伟摔手,“这叫什么事。”
孟新竹把周醒拉到一边,按在椅子上坐下,站到周存伟面前,清清嗓说:“听好,我要开始教训你了。”
周存伟:“啊?”
“不管过去,你跟徐姨夫妻关系如何,你都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在夫妻关系续存期间,你出轨,就已经违背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其次,徐姨生病,你却只把她丢给上高中的女儿照顾,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最后在外面找小三不算,还放任小三上门挑衅,欺辱原配。”
“不论是从丈夫角度,还是父亲角度,你都太过失职。不,你根本就是道德败坏,狼心狗肺,你不配在周醒面前自称父亲,你不配!”
孟新竹大声斥责,“你就是个畜生,你根本也没资格约束她,无论她以前还是以后对你做了什么,都是你的报应!”
周存伟目瞪口呆。
咖啡店里的客人聚拢到玻璃窗边看热闹,孟新竹不顾周围人探究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听清楚没有。”
周存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绷不住面子,“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孟新竹比可在周凌面前有底气多了,“无耻老贼,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你天打五雷轰,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往你身上吐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