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电话还是不停进来,死乞白赖,孟新竹厌烦,准备打开飞行模式,注意到通话界面备注上写的‘阿嬷’。
她慌忙接通,手机举到耳畔。
“是不是受委屈了?”阿嬷的声音像一只暖暖的大手抚在脸颊。
眼泪夺眶而出,孟新竹哽咽,“阿嬷——”
“我都知道了。”阿嬷讲。
俞书华那张大嘴巴,家族群里告状,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也幸而周凌不算糊涂,没真把周醒搅进去,不然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阿嬷小声哄,让她别哭,气坏了不值当。
“暴暴跟你一起吧?明天同她一道回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当面讲给我听,我给你做主。”
手背抹泪,孟新竹“嗯嗯”点头。
“乖竹子,不哭了,去找暴暴玩吧,她好玩的点子多着呢,肯定能
逗你开心的。”
电话挂断,孟新竹独自坐在廊亭消化情绪,不经意间扭头,看见几米开外,周醒在窗帘后露了半张脸,竟是在偷看。
这家伙,孟新竹莫名想笑。
老好人总是不愿让人家为她担忧的,孟新竹起身回房。
周醒照例准备了热水,这次玻璃杯里还放了柠檬和蜂蜜,也不晓得她从哪里偷来的。
半杯淌进肚子,熨帖了四肢百骸,身体暖洋洋。
脚盆端到床边,周醒撸起袖子准备干活,孟新竹没动,双手捧杯,专注地看她。
“咋啦。”周醒不解,“你不泡脚吗?”
她还想劝劝,“今天走了好多路,泡热水能解乏,出出汗再洗澡,晚上也好睡。养生之道,我懂很多的。”
“你知道周凌今天为什么跟我吵架吗?”孟新竹看着她的眼睛,不想错过她闪露过的一丝一毫。
周醒拿不准她的想法,迅速垂眸躲开,手闲不住地伸到脚盆里玩水,“因为她觉得你跟我之间,可能有一腿。”
“不是可能,她非常笃定。”孟新竹轻声,“即便那只是她的猜测。”
周醒“嗷”一嗓子,“然后嘞?”
“你觉得呢?”孟新竹弯腰把她手搁到盆边,“先不准玩。”
她们的关系里,她是姐姐,占上风,不同与周凌的针锋相对,也不用事事都揣着小心。
当姐姐的感觉是很好的,妹妹会常常靠过来撒娇,你明明知道她满肚子鬼心眼,还是愿意纵然。
“我觉得什么呀。”周醒继续装傻。
孟新竹很有耐性,不介意再讲一遍。
大眼咕噜转,周醒随即一本正经道:“不是可能,就是有一腿,但她说漏了,少说一腿,是两腿。除了先天和后天导致的残疾,每个人身上都有两条腿,由胯胯骨、大腿、小腿和脚丫巴组成……”
这是一早就编好了瞎话把人往里套吧,果然是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尽管孟新竹很不愿意承认,显得她多冷酷无情似的,周醒的反应确实让她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真正的问心无愧,周醒的胡言乱语,稍减轻了她心中的些许罪恶感。
几日相处,那些暗昧的情愫,她或许永远不会宣之于口。这几天确实得意忘了形。
“姐姐,水要凉了。”周醒蹲在地上眼巴巴望着她。
“我自己洗。”孟新竹挥手驱赶,“你去休息吧。”
周醒像只被人踹了一脚的狗,屁股挪挪换个地方蹲,噘起嘴巴很不甘心盯着洗脚盆。
这蠢样子实在可爱,孟新竹又忍不住拿她逗趣,“想喝吗?”
她独特的柔缓嗓音,还有慢吞吞说话的调子,即使是恶作剧,听在人耳朵里,情意绵绵不绝,也好似在邀请你与她共饮交杯酒。
好嘛!恢复挺快。
周醒“哼”一声,“才不管你了,我洗澡去。”
结果等到洗完澡出来,房间
里哪儿还有人。
脚盆里的水已经被倒掉,柠檬蜂蜜也喝完,享受罢,就回去找周凌了?
周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毛巾狠搓几下脑袋,“缺心眼吧!”
话音刚落,房门响。
周醒浑身一跳,挺背傻愣半秒,飞快跑去开门。
“放了带房卡。”孟新竹解释。
明天要走了,中午洗了晾在后院的几件衣服收回来。
误会了,就说竹子姐肯定做不出这种事。她也是有点自己小脾气的,只是外表看起来太过柔软无害。
“但我收衣服的时候,民宿的另外两个住客也在,她们一直看我。”
孟新竹抱住衣服坐到床边,“她们的眼神,不太友好。”
“想打架?”周醒上前一步。
孟新竹看她一眼,嘴边的狠话又咽回去,无奈道:“你是斗鸡吗?成天跟人打架。”
“不啊,我还会骂街。”周醒说:“用五种语言,老家本地话、汉语、英语,还有一丢丢的马来语和泰米尔语。”
五种语言骂街,真有本事。
“我去洗澡了。”孟新竹起身。
周醒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今晚去外面睡。”
孟新竹驻步,回头,“外面?”
周醒横臂指,“外面大厅有沙发。这个点重新开间房不划算,跟堂姐住我又怕她半夜拿刀砍我,想来想去,就只能在大厅睡沙发了。”
孟新竹微微张口,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唇线拉得直直。
对她手下留情,她却毫无感恩之心,倒反过来拿捏她。
“请便。”孟新竹骄傲转身。
二十分钟后,她吹干头发出来,却见周醒勾着腿在床边坐得踏踏实实。
“不是要去睡沙发。”孟新竹大步走到周醒面前,“你的分寸呢?”
人不仅没走,还把床铺得整整齐齐,床上的衣服也四四方方叠好,摆在凳子上。
生怕人家看不到,还专门把凳子抬到床边来邀功。
周醒叹气,“我倒是想啊,可沙发被占了,没办法。”
“被谁占了?”孟新竹眯起眼睛,显然不信。
“被一只小白狗。”周醒说:“有照片为证。”
说着手机递给她,“不信你看。”
照片是周醒坐在沙发上的一张自拍,她怀里抱个大枕头,眉飞色舞对镜比“耶”,好巧睡衣也是白底小碎花。
好无语。
又好好笑。
“什么意思。”
“逗你开心啦!”周醒往床头一靠,“我傻呀,放着好好床不睡,给自己找罪受,再说这季节也开始有蚊子了,我无偿献血也不是这种法子。”
然后开始讲些大道理。
“不管是家里的倒霉亲戚,还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根本都不需要在意她们的看法。她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真是
吃饱了撑的。”
“管她们想什么(),她们根本就不重要(),识相的给我收敛点,哼,我可不是好惹的。”
孟新竹略一思索,猜到是俞书华在家族群里骂她,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让她知道了。
家里没人不好,家里人太多也不好。
罢了,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
掀被躺下,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孟新竹呆呆望着天花板。
周醒抬手拍灭头顶大灯,只留了床头柜上一盏小灯,还不太想睡,躺在被子外面,也是不敢跟她贴太近。
话虽然讲了许多,心里还是发虚。
时间分秒流走,房子里静极了,连空调规律细微的白噪声都没有。
耐不住这样的寂静,周醒偏头,试探着:“要不给你讲个笑话。”
孟新竹眨眨眼,“还是冷笑话吗。”
“也算脑筋急转弯。”周醒说。
孟新竹动动身子,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周醒清清嗓,“请问,什么动物喜欢安静。”
喜欢安静的动物吗?
既然是脑筋急转弯,当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思索几秒,脑海中灵光乍现,孟新竹大声,“死去的动物!”
这次她很有把握。
“错!”周醒双手交叉。
“不可能!”她不服。
“是大猩猩!”周醒说。
“凭什么?”孟新竹瞪眼。
周醒:“因为大猩猩会敲咪咪。”
……
时间似乎静止了、凝固了。
孟新竹闭眼,手捂住脸,深深地吸气,唇角弯起的弧度还是暴露了她。
周醒打个滚,手托腮趴在床上,翘起两只小腿,得意拍拍脚丫子,“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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