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两人打上出租车,直奔机场。
办完值机,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明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安检,而是和乔羽在机场某个角落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
乔羽心情沉重又难受,她知道明笙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痛楚,最终血淋淋割舍掉国内所有的一切,包括家庭和感情,去飞向一个陌生的地方,重启人生。
她抹着眼泪,“要去多久呢?”
明笙其实也茫然,但神情淡淡,并没有流泪,“不知道,也许好几l年,也许不回来了。”
乔羽哭得更伤心了。
“你想好了吗?明笙。”她大声说,“傅西洲说不定还没醒,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明笙用平静来隐藏内心的波动,她的神情是麻木的,更像在做一场清醒的梦,以致精神完全是游离的。
她在用麻木对抗疼痛。
“想好了。”
她望着熙熙攘攘的机场,
想起上一次站在这里,
她和傅西洲和成双成对,傅西洲红了眼眶,她上去抱了他一下,鼓励他,她还在这里。
可今天,连她也走了。
这一次,他的眼眶还会红吗?
钝痛的感觉来得那么快,快到无力阻挡。
那种麻木感消失了,明笙疼得心脏揪紧,鼻尖发酸。
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傅西洲打来的。
她红着眼睛,对乔羽说,“我离开一下。”
“去跟他告个别。”
傅西洲似乎才醒来,嗓音倦懒,问她收拾的怎么样,要不要他过去,两人再去食堂吃个饭,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母校了。
明笙望着机场人来人往,静静说:“傅西洲,我在机场。”
“过一会儿我就要安检登机了。”
那边静止了几l秒,明笙能明显听出他声音从倦懒松弛到完全紧绷,他嗓音低沉,“明笙,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终于到了这一刻。
心痛满溢,明笙深深呼吸,抿唇别开脸,强忍那股涌上来的难受滋味。
“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开启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呀。”
她故作轻松愉悦的口吻,“这个地方有大好的前途,有自由,更重要的是,没有你。”
“明笙!”
电话那头的傅西洲大声嚷嚷,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些残酷的话语是由她那张嘴吐出,“我现在就来机场,你别走,跟我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吼到最后,他声音颤抖,明显带着哭腔,“该死的,所有人都离开我了,可你不能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明笙。”
那声近乎绝望的“我只有你了”,撕心裂肺的同时,也在撕扯着明笙本就血肉模糊的心脏。
泪花涌动在眼眶,她泪眼婆娑,几l乎在他吼出的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不敢发出一丁点哭泣的声音。
让他知道她也在留恋,也在彷徨,她并不是如她表现得那般心硬如铁。
她花了一点点时间缓了缓心神,目光坚毅地擦干眼泪,这才重新找回自己故作清冷的声音。
“傅西洲,对不起啊,即便面对面,我也是这样的回答。”
“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也不想留在你身边,亲眼见证你和Bro的失败。”
“我在时尚圈的那段日子,见过了太多成功人士,他们的成功令我着迷,对不起,我不甘心留在你身边做一辈子寂寂无名的明笙,对别人来说,我最大的成就可能只是有个叫傅西洲的男朋友,可是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你失败,你可以回到傅远继续自己骄傲的人生,你永远是有退路的,可我没有,等十年后,当我不再年轻,被家庭和琐碎折磨得面目全非,我可能还是一无所有。”
傅西洲在电话那头
死寂一般的沉默(),
?(),
出口挽留。
他是那样慌张,几l乎在哀求:“明笙,求你,不要这样,你有我,你不是一无所有……”
一行清泪又不听话地流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明笙在热闹的机场静悄悄流泪。
说最狠的话,流最伤心的泪。
“男人的承诺,能当真吗?”她笑中带泪,“我爸娶我妈的时候,承诺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后来还是挨不住寂寞,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出轨找了别的女人。”
“傅西洲,我从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一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
“我从来只信我自己。”
“我和你,没有谁应该站在谁的背后,也没有谁该为对方牺牲自我。”
她声音清亮,带着一股绝不回头的气势,“我和你,都该有光明的未来。”
傅西洲在电话那头再度陷入沉默,等再发声,嗓音里已经有了暴躁恨意。
“明笙,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在骗我。”
他磨牙霍霍,“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振聋发聩,明笙感觉到胸口隐隐的疼痛。
她不说话,他却已经急不可耐,甚至带着一点不自知的哀求。
“你说啊,说你爱,哪怕一点点,我可以让你追梦,你去半年,甚至一年都没关系,等你想回我身边,你就回来。”
明笙的视线模糊,眼前像蒙上一层雾,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扭曲的陌生的。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在一退再退吗?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倨傲不可一世的傅西洲吗?
一度心情软弱到想吐出那个字,这样她在他乡坚持不下去时,就可以飞回他的怀抱,像倦鸟归巢。
可是明笙转瞬清醒。
她知道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
任何选择的背后,是一去不复返,爱情也是。
想到这点,她痛彻心扉到几l乎发不出一点声音。
缓了一阵,才毅然决然地残忍开口:“傅西洲,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跟你在一起,我一直是被迫的,我很高兴,我终于能摆脱你。”
“再见了,傅西洲。”她眼眶溢满泪水,“青春散场,我和你也该散了,往后余生,希望再不相见。”
在她挂了电话的同一时刻,傅西洲“啊”一声尖锐喊叫,捏在手中早已滚烫的手机被发狠摔了出去,砸在柜子上,瞬间屏幕碎裂。
他不解气,又拾起手机,重重仍在地上,他狠狠踩了上去。
还有桌上的玻璃杯。
杯中残留着一点水,杯沿残留着她的唇印。
昨晚她喝完水,唇角残留一滴液体,她媚眼如丝凝望他,他抑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傅西洲彻底崩溃了。
他把那个碍眼的杯子不顾一切摔在地上,玻璃杯瞬间支离破碎,一地的玻璃渣子。
那玻璃渣子好像她眼角晶莹的泪。
以致他悲愤到极致的情绪积累在胸口,闷得他无法呼吸,像是要在此刻窒息死去。
他受不了,完全受不了,几l乎下意识地捡起其中最大的碎片,不要命似的捏在手里,仍有玻璃无情割破他的掌心,让他满手的鲜血。
可手心的这点疼比起爱人的背叛,根本算不得什么。
傅西洲满脸戾气,因爱而恨令他原本英俊的面容扭曲,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睛暗沉沉的可怕,眼眸深处正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明笙,我们此生,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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