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钟情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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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踉跄着往前,视野一片朦胧,有什么浓稠的液体从额角顺着流下来,喉头一片腥甜,疼痛席卷他每一根神经,混沌的意识里反复回荡着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他看着紧闭的病房,耳边模糊传来秘书焦急的声音。
“沈总,您流血了,先去处理一下吧。”
然而沈宴置若罔闻,仍然不断地往前走,额角渗出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秘书抓住沈宴的手,“沈总,您现在过去起不了任何作用,郁先生还没有醒,而且您过去说不定只会二次刺激他。”
沈宴的脚步顿住。
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痛苦和自责,捂着心脏的手剧烈颤抖着,手背的青筋突起。
就算是他再怎么想解释自己的动机,但他不得不面对,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的自私将痛苦施加于郁觅的身上。
他喜欢一朵花,没有想过如何细心的呵护浇水,却只想着将他摘下收藏在玻璃罩里。
鲜艳昳丽的花朵在他的手里一点点腐烂,流出恶臭的汁液,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忽然,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到沈宴的面前,语气严肃,举起手里的一张纸质文件。
“沈宴先生,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正式传唤您去我们局里协助调查。”
沈宴的脸上没有对此有任何的反应,警察对旁边的同事点点头,“扣上带走吧。”
旁边的秘书看着拿出来的手铐,连忙阻止,“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目前情况事实还不够清楚,你们不能将他当成犯人对待!”
“好吧。”
警察冷笑一声,把手铐收起来作了个请的手势,“那烦请沈先生配合走一趟了。”
医院的楼下围着无数的记者和粉丝,当看见警车开进去时,警笛由远至近,红蓝色的车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举着话筒的记者在现场报道。
“院方和经纪公司目前尚未说明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为了郁觅的个人安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封锁,禁止无关人员随意进入了。”
同步的直播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讨论。
——呜呜呜还没有醒来吗?
——好害怕啊,千万不要有事啊!
——怎么警车都来了,难道真的是网上猜测的被控制了?
——这算是因爱生恨吗?太恐怖了,沈这种体量的资本根本不是玉米能对抗的呜呜
——求一个公正的调查结果!
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瞬间突破了十万加,无数的弹幕在屏幕里刷过,有质疑是炒作的,也有认为所谓的被控制只是捕风捉影。
——都分手了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沈宴这么有钱,不至于为了一个小明星涉险做这些事吧?搭上自己又何必呢?
——只能说有钱人玩得可真花,说不定是你情我愿,昨晚玩得太
嗨了。
——这一波炒作够6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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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被粉丝以及一些路人反驳和举报,但在事情不明朗之前,直播间里吵个没完。
直到,大约二十分钟后。
两名警察带着沈宴从医院大厅走出来,原本混乱的现场更是沸腾了,前排的记者和粉丝们不断推着封锁的栅栏。
闪光灯下的沈宴没有了往日的强势和矜贵,他的西装发皱,脸上还带着没有处理的伤口,让原本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狼狈。
“沈先生,整件事是否和您有关?”
“您真的是因爱生恨吗?”
“能解释下您和郁先生现在的关系吗?”
沈宴的薄唇紧抿,从走出医院到坐上警车始终一言不发,他的脊背微弯,眼神空洞,漆黑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
咚的一声。
警察关上了车门。
所有的窥视被挡在外面,警察坐上驾驶位,没有对这些问题做出解释,驾驶着警车扬长而去。
但铁板钉钉的是这件事多少和沈宴有关。
直播间里的观众激烈地讨论着:
——居然真的被带走调查了。
——这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了吧,不然怎么敢这么做,沈宴你真的是坏事做尽!
——所以以后可以买到他踩缝纫机做的衣服了吗?
——乱讲算造谣啊各位!沈也可能是知道内情配合调查而已,大家等官方通知吧!
第二天的股市开盘。
沈宴所属的集团以及其旗下的子公司股票大跌,蒸发了至少上千亿的市值,位于财经新闻板块的头版头条,而一直以雷霆手段著称的公关团队始终没有站出来解释。
沈宴在警察局待了一个晚上,坐在冷硬的审讯椅上,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伤口已经干涸了,身上的西装也皱得不成样子。
审讯室的门打开时,沈宴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警察在他的对面坐下,拿出了搜查令和一个证物袋,“我们在您名下的一处房产查获了很多东西,沈先生,您可否就这些东西的用途做一下合理解释呢?”
沈宴缓缓抬起头,呆滞的目光在触及袋子里的银色手环时剧烈地颤动着,呼吸变得格外急促,沉默了数秒之后,张开干涸的嘴唇,“我……”
忽然审讯室的门被敲了敲。
“队长,”一名年轻的小警察打开门,低声道:“沈宴的律师到了,要求见他的委托人。”
“啧。”
被叫做队长的老警察皱着下眉头,虽然不情愿,但知道这些有钱人请的律师都很难缠。
于是他十分不爽的起身走到沈宴的面前,掀开审讯椅的桌板,叉着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律师焦急的伸着脖子张望,直到里面的铁门被打开,沈宴走进来在他的对面坐下。
“沈总,您没事
()吧?”
律师看着他脸上已经干涸的伤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对你动手了?!”
沈宴的声音沙哑道:“不是。”
律师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沈宴,他跟了沈宴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而他们面临的指控一旦罪名被认定,不仅对沈宴本人,甚至他名下的众多企业都是致命的打击。
“沈总,现在网络上的舆论我会让人想办法降低影响力,用其他社会热点盖过去,您不用担心。”
律师顿了顿,从目前他掌握的情况而言,沈宴做的事情确实太过火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道:“我接下来会让人去做郁先生那边的工作,积极赔偿,争取让他那边松口撤案——”
“不,”沈宴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浓稠的痛苦,仿佛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用干涩沙哑的声音道:“他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后果应该让我自己承担。”
律师的脸上浮现震惊、不可置信的神色,开口还想要再规劝时,沈宴缓缓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律师看着他脸上痛苦自责的神色,顿时明白他想要用这种方式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
这是不理智也没有必要的方式。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沈宴在面对郁觅可以保持一贯的理智和思维,根本不会把事情推向现在的局面。
律师的很多话卡在喉咙,最后都咽了下去,转而道:“郁先生前不久已经醒了,医生检查后身体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外没有别的问题,但似乎心理有些问题。”
“心理?”
“嗯,就……”律师犹豫了下,知道现在告诉沈宴会让他更加崩溃,迟疑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沈宴脸上写满了焦急,握住了面前的铁栏杆,“怎么样了,你快点说啊!”
“他有自闭和抑郁的倾向,昨晚在台上之所以会昏倒,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下了,精神太过于紧张产生了错觉。”
所以误认为脚上的电子镣铐打开了。
律师说完后,沈宴顿时陷入了一阵极度强烈的痛苦冲击,他低下头,额头抵着自己的拳头,肩膀耸动,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一直认为郁觅和他平静相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并没有想过在郁觅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无法想象,面对他施加的所有压力,郁觅到底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而他甚至在郁觅独自面对外界无数目光视线压力的同时,为了他自己的私欲,强行为他套上了束缚。
他本来应该享受着所有人滚烫热烈的瞩目,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被所有人高高仰望的星星。
就因为他自己的占有欲作祟,彻底摧毁了这一切,妄图将他拉向阴暗潮湿的黑暗角落里共生。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盲目自私。
沈宴只觉得心脏快要被撕裂了,针扎一样的痛苦快要让他无法呼吸,肺部被剧
烈挤压,他眼前一片漆黑,低着头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也无济于事。
“沈总!沈总!您冷静一点!”
律师的声音时而遥远时而贴近,直到后面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这次的会面时间到了,沈先生,您……”
警察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宴双目赤红,精神在近乎崩溃的边缘,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在求得一丝救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承认,他的一切痛苦全部都是我造成的!”
“沈总!”
律师惊慌地跟着站起来,连忙道:“这些话不能作证,我的委托人目前精神状态不稳定,他需要休息!”
年轻的警察没有经验,连忙传唤了其他的警察进来,无论律师怎么阻止,还是将沈宴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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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
窗外柔和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落在白色的瓷砖上,空气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还有淡淡的花香。
床头上摆着花束、果篮,昨天晚上的奖杯,许多由粉丝寄来的信件放在床头柜下的袋子里,堆满了整整好几个大袋子。
床上的青年闭着眼睛,穿着蓝白色的病服,略长的黑发搭在额前,他闭着眼睛恬静地睡着,但皮肤苍白,唇色很淡,放在身侧的手背上扎着针。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
郁觅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病房里格外安静。
似乎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所有人都出去了。
郁觅茫然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视线缓缓挪到手边的吊着的点滴。
是为了给他补充能量的营养针。
他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进来查房的护士注意到他醒了,眼底闪过惊喜,连忙走过来测了一下基础的检查,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心疼不已,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在这儿很安全,你好好休息,没有人会再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
俨然成为了一名小可怜的郁觅缓缓挪动眼睛,仿佛终于回过神,对上完全陌生的护士,单薄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
他挣扎着用手撑着身体,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没有力气而十分艰难。
护士见了连忙想要上来扶他,只是还没有碰到,床上的青年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顿时缩成一团,剧烈地挥舞着手臂,声音颤抖道:“别过来,不要碰我!”
和他的手背相连的输液管在空中晃动,护士连忙后退了两步,轻声安慰道:“好,我不过去,你放松一些,这儿是医院。”
“医院……”
郁觅似乎终于冷静了一些,他尝试了许久,终于用手臂撑着自己勉强坐起来,打量着整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