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何人
“前期手续便劳烦你多费费心,至于蹈祭圆舞,这素来是国师一脉才能承担的职责……哀家会亲自与晚亭商量。”
明景钰名为太后,其实不过三十光景,正是大好年华。
说起萧晚亭时,还忍不住露出了几丝女儿娇态。
孟千秋看在眼里,心底百味杂陈——
若是她知晓国师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只怕根本没办法和他这般和和气气地谈合作了吧。
他掩饰性地呷了口茶,余光瞥见站在明景钰身后的一名嬷嬷。
那人细眉细目,姿容清秀,不知怎的有些看不出年纪,一头云鬓在脑后束成大髻,上面簪着一枚制式特殊的墨玉簪。
仔细观察,发簪表面下似乎隐隐有深紫色的光华流转。
孟千秋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见到明景钰,这位嬷嬷都会相伴身后。
见他盯着自己半晌没说话,明景钰愣了愣,这才想起今日最重要的事还没做:
“对了,千秋,听闻你最近心神不宁,哀家特地为你寻了些凝神静气的香料,今日你正好过来,稍后便一并带王府吧。”
“曦月,”她回头对嬷嬷一笑,
“把提前备好的香料交给王爷吧。”
曦月嬷嬷应声福身,从耳室里取出两方长条的沉香木盒,递给孟千秋:
“王爷,奴已将香料配置成小份,每盒中有一个月的余量,您每日早晨添置到香炉中即可。”
“多谢。”
接过木盒时,孟千秋偶然碰到了她的手。
肌肤传来的触感冰冷得瘆人。
几乎并非活人应有的温度。
他蹙了蹙眉,推开木盒盖轻嗅了一口。
盒中的香料包闻上去倒是清新舒爽,没什么异样。
他正想把盒子盖上,一道身影便从门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母后原来在这里,可让儿臣好找……小皇叔,你怎么也在?”
是云惊澜的声音。
孟千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容倏地逼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簌簌的有点痒。
云惊澜细致无比地打量着他,看架势连缺损了一根头发丝都能瞧得出来。
确认他的确没什么大碍,才放心地松了手。
“小皇叔身体不好,没什么非得当面商议的事,就不必劳烦他过来了。”
他说着,忽然眉目一凛:
“什么味道?”
众人一脸懵懂,孟千秋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里的木盒:
“陛下是说这个么,这是太后娘娘赠给我的安神香……”
没想到这句话让云惊澜陡然变色,他后退几步,眼神变得极为不善:
“大抵这香料用料也不够精良,说是有安神的功效,为何朕闻着便头痛欲裂?”
“陛下的头痛之症由来已久,怎么今天偏偏要赖到哀家的香料上?”
明景钰冷笑,“莫不是又有什么事惹得陛下不痛快了?”
“儿臣痛快与否,母后难道不是再清楚不过?”
云惊澜眸光睥睨,分明面对的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语气里却半分恭敬也无。
“有这个闲心挂念小皇叔的安危,倒不如多操心操心您自己。您为小皇叔安排的晚榕公公,可闯了大祸呢。”
……什么?
孟千秋不由瞪大了眼。
晚榕居然是明景钰的人?
难怪他面对自己这个摄政王也敢颐指气使。
敢情是背后撑腰之人身份根本不低于自己。
如今东陆大权落在他们三人手中,彼此制衡甚至坑害也属正常。
只是为什么连云惊澜也知道这件事,而且……还丝毫没有透露给自己?
“哀家也是担心千秋,念在晚榕之前表现好,这才想着派他过去分分忧。皇儿如今对哀家横加指责,是要置你我的母子情分于不顾了吗?”
盘算被当场戳穿,明景钰顿时恼羞成怒。
她指着云惊澜,手指颤抖,胸脯剧烈起伏。
“您可是朕最敬重的母后,朕怎会不感念您的养育之恩。只是您身居高位,不宜言行失当,更不宜戕害皇亲。”
云惊澜凉薄地笑笑:
“当然朕这么说并无恶意,只是提醒母后谨言慎行而已。”
“如果没什么其他要事,那么——”
他拖长了音调,伸臂搂住孟千秋的腰,“小皇叔朕就带走了。”
箍在腰间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孟千秋猜不透他的想法,却也只好浑身僵硬地随着他离开。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云惊澜有些莫名的紧张,一直到了坤宁宫外,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陛下,臣没事,可以自己……”
“走”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身边树丛里就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紧接着数十柄寒光闪烁的利箭便激射而出,箭光直奔两人而来!
“有刺客!护驾!!”
随行的几名亲卫几乎喊破了音,他们手中长剑挥舞,唰唰挡下几支射来的飞箭,环绕着云孟二人摆开阵型。
“小皇叔,别怕,有朕在。”
云惊澜附在孟千秋耳边低语,蓦地抓紧他的手,朝与来箭相反的方向跑去。
眼前衣袂翻飞,耳畔风声呼啸。
孟千秋被他拽着狂奔,心跳激越得快要窜出胸膛。
他很快就跑得体力不支,气喘吁吁视野模糊,云惊澜见他实在难受,于是也放慢了脚步。
但也就在此时,几支飞箭忽然从身侧的宫墙顶直射而下!
两人都没带防身的武器,堪称毫无自保能力的活靶子。
更有甚者,那些箭镞的角度也格外刁钻。
随着它们迅速逼近,孟千秋才惊觉,它们瞄准的目标似乎并非云惊澜,而是——
冲着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