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明日
那应当是南极的夏天。
但现在——
连恕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柜子上,那里立着一个小小的电子闹钟,不仅显示着时间,也显示着日期:
五月十六日。
时间:早晨六点二十二分。
从刚才听到教堂钟声获知准确时间起,他心中就存着怀疑,这会儿看到闹钟,终于确认。
这个时间点……
连恕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到地平线上游离着一抹暖光,天色暧昧不明,既不算白日,也没有完全黑寂。
他一把拉上窗帘,思绪沉沉:
晚上日出天光变亮,清晨再黯淡下去——现在是南极的初冬。
在这个时间节点,已经完全无法按照正常时间来看待南极的白日与夜晚,因为它看起来是完全颠倒的。
因此,他们也要尽快抛弃原先的时间概念了。
死镇和活镇,不仅场景大相径庭,时间线也完全不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今晚怎么办?”陈隙驹连忙问,“我们一起去找赵薄吗?”
连恕言简意赅:
“等会儿,你待在这里。”
“你要自己去带出赵薄?”陈隙驹连连摇头,“不行!系统不是说不能乱跑,有危险吗?”
“所以,你要留下。”连恕说,“你要负责,让所有人相信——”
房间没有开灯,连恕的侧脸一半笼在黑暗中,更衬得他像是写在空气中的一抹水墨,纤薄但沉着:
“我一直在旅馆呆着。”
“好、好吧。”陈隙驹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
连恕没有脱外套,直接走到两张床中靠里的那张,往床上一躺:
“睡觉。”
陈隙驹:……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连恕冷冰冰地加了一句:
“小点声,别说话。”
回忆起之前连恕休息不足时的低气压,陈隙驹大气不敢出,踮着脚走回自己的床,再回头看——
那边,连恕似乎已经睡着了,外套的兜帽盖住脸,只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下颌和修长的脖子。
他的睡相出奇地规矩,平躺抱着双手,清浅的呼吸声浮在空气中。
陈隙驹挠了挠头,忽然觉得,虽然天还没黑,但自己也困了。
他于是也上了床,大概是之前高强度跋涉本身就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
.
“当——”
似乎是考虑到居民睡眠,日落之后,钟声弱了不少。
一片静谧中,明日旅馆二楼临街的小窗悄无声息地开启,一道身影悄然翻出,踩在下方一楼延伸出的屋檐平台上。
他正要继续动作,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进怀里,将一条带子挂在脖子上,重新拉好拉链。
接着,这个人利索地翻下屋檐,猫一样轻灵地落在地面,隐入阴影。
楼上,一只手伸手将窗子关上,屋内灯光影影绰绰,在磨砂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影子——
数量,是两个。
连恕在街对面看了一会儿,注意到陈隙驹完全完成自己的要求后,才离开了旅馆附近,向诊所出发。
夜晚的小镇格外地安静。
头顶还没完全黯淡的天光被乌云遮蔽大半,投下一点模模糊糊的光晕。
这样的能见度下,要辨认出白天走的路,和小镇各个建筑的方位,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连恕沉静地睁着眼睛,看向前方一团模糊的黑暗,脑海中一片立体地图迅速成型:
陈隙驹和别人不知道的是,只要是连恕走过一遍的路……
他就不可能再忘记。
很快,连恕就确认了自己下一步该前进的方位。
他正要迈步,耳朵却突兀一动,清晰听到不远处有轻轻脚步声向自己这边靠近。
连恕没有犹豫,立刻闪身离开路面,躲进了旁边一处建筑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