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花开并蒂
很明显，这里是一座废弃荒芜的城市。
巨大而残破的建筑体巍峨如山，即便不是以小章鱼的体型衡量，而是以正常人类，那些建筑也庞大到让人产生某种巨物恐惧症的地步。
()它们或全然倾覆，或颤巍伫立，仿佛一座座沉默的巨大墓碑，冷眼注视着闯入进来的这辆小小越野。
有许多巨木从破碎的建筑体中刺出，就像是肢体折断后刺出的骨头，他们展开层层叠叠的树冠，密叶遮天蔽日。
叶云帆心中震撼，仿佛看见了纪录片中古老的热带雨林。
他不知道眼前景象的出现到底是因为这座城市废弃了漫长时间，还是这些植物都发生了所谓的进化，才会突兀变得如此庞大而怪异。
废墟中长满了湿黏的苔痕，手腕粗细的藤蔓沿着生锈的钢筋和建筑物往上攀爬，穿过折断横亘在半空中的钢铁轨道，牵连缠绕，几乎构建出了一座空中森林。
这些东西几乎将夏日炽烈的阳光尽数吞没。
因此进入沦陷区之后，周围的光线很暗，在这盛夏的正午竟是让人感到某种阴森森的寒气。
“队长，我......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乔恩下意识去摸到了别在腰间的枪。这个习惯是他跟队长学的。
小章鱼的耳朵一直机敏地竖着，他也听见了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xī • zàng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植物中。
而对方，正盯着他们的车看。
“那应该是进化种，或者异种也有可能。”
陈新月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对周围的一切司空见惯。
“异种？！”
乔恩这下是彻底把枪死死握在手里了，
“可是，它们不应该发现我们的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吗？”
众所周知，异种对血肉的渴望几近疯狂。它们一旦发现人类就会立刻发动攻击，将其撕碎，拆骨入腹。
小章鱼也把脑袋转向陈队长。他也觉得奇怪，之前在海里见到的那些异种确实是跟疯了似的，一发现他就立刻咬着他不放。
陈新月一边稳稳开着车，一边耐心解释。毕竟乔恩没经历过严格正式的教学训练，所以这些东西她只能自己教：
“因为这里的异种不需要无休止地吞噬血肉去孵化王种，而且不少是被间接污染成异种的，而不是从门里面出来的，所以它们不会像之前海底的那些一样疯狂。”
不需要孵化王种？
小章鱼歪歪脑袋，有点理解了。
进化种相当于野兽，可能会攻击人类，也可能不会，甚至有的还可以被驯化成宠物。
而异种则相当于得了狂犬病或者丧尸病毒的野兽，王种就是他们的头头。
头头是剥削的资本家，非要控制着所有异种无休无止地朝他供奉血肉。
但没了头头，异种们依旧会shā • rén吃人，但不会那么狂暴，也不会无休无止地杀戮。
这一刻叶云帆还真有点感谢乔恩的知识匮乏和勤学好问，对方就像是他的嘴替，总能问出一些叶云帆想要的信息。
车子开得很慢，因而叶云帆有时间去仔细观察这座荒芜的城市废墟。
他想要了解这个世界
曾经是什么样的，和自己的世界是否相似，而它变成如今这样又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嗡嗡嗡~~~
小章鱼听见了类似于蜜蜂振翅的声响，他循声望过去，看见了一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红色飞虫，背上有很多白色的圆圈花纹。
有点像是叶云帆小时候见过的七星瓢虫，不过变大了很多，长着蚊子一样的长长口器，尖锐得犹如一根长针。
它盘旋在两朵并蒂而开的雪白花朵上，似是在犹豫，在选择。
叶云帆发现左边那一朵显然更大更漂亮，右边那一朵就要逊色许多。
片刻后，那虫子果然停歇在了左边那一朵上，将长长的口器伸进去，似是想要吮吸里面甜蜜的花液。
【吃！】
【饿饿！饿饿！】
【要吃！要吃！】
叶云帆的视线一落在那只怪异的虫子身上，小触手们就又开始闹闹嚷嚷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右边那朵白花萼片处陡然膨起，下一秒花朵从中间陡然撕裂，像张开了一张森森大嘴。
嘶......
叶云帆无意识倒吸一口气。因为他很清楚地看见了里面残留着一些昆虫的残翅。下一秒，裂开的白花瞬间合拢。
接着，整个花朵出现了痉挛般的剧烈蠕动。
仿佛是花朵在咀嚼虫子，又像是里面的虫子在拼命挣扎。
但十几秒后，它就不抖了。膨起的萼片部分逐渐扁了下去，恢复到原先的模样。
只是两朵原本雪白的花忽然从根部逐渐变红，最后鲜艳欲滴，几乎跟刚才那只虫子的颜色如出一辙。
叶云帆忽然明白过来，这两朵花，实际上一朵是漂亮的诱饵，另一朵才是真正的杀机。
就像深海里用头顶的小灯吸引猎物的提灯鱼。
“......”
这一下，原本闹闹嚷嚷的小触手们就不说话了。
小章鱼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几乎缩到了原野的颈侧。虽然只看见了这片沦陷区的冰山一角。
但他已经能够想象这里到底有多危险了。
叶云帆感觉仅仅就是刚才那朵小小的花，都能把他囫囵个吞了。
“没什么可怕的。”
这时颈侧靠过来的湿软触感让原野不自觉偏了偏头，他伸手拿起旁边的长刀，语气淡淡，
“我很强。”
......啊？
小章鱼懵了一下，扭过来，歪歪头。
很快，他理解了原野的意思，翻译一下的话就是——
我很强，会保护你，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
突然间，原野在小章鱼心中的形象顿时又可靠高大了几分。
不愧是他选中的庇护者，真靠谱啊。
于是小章鱼立刻去贴贴少年的脖子，表示对他发表的保护宣言感到十分开心。
这一下，少年肩颈的肌肉直接
整块僵住。
不过小家伙只贴贴蹭蹭一两秒就离开了。这让原野无声松了口气。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一句事实，小家伙竟突然这么开心？
以前原野说这种话的时候，别人都很生气，甚至觉得受到了羞辱而浑身发抖。
只有他的“小水母”听了很开心。
——真是奇怪。
但原野想了想，又觉得不奇怪。毕竟那些人又不是“小水母”。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紧。
“停车——”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队长就踩死了刹车，神色陡然警惕起来。乔恩也立刻紧张地举起枪，目光来回扫视外面，似乎有什么异样他就会立刻扣下扳机。
原野打开车门，动作利落地跳下车。陈新月和乔恩也跟着下来，他们背对着车身，面色凝重。
四周原本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消失了，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寂静。
【来了！】
【肉肉！肉肉！】
【肉肉来了！】
小触手们迅速感知着四周，很敏锐察觉到了食物的味道。
小章鱼蹲在原野的肩膀上，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跟着小触手们仔细去辨别食物的来源。
这里除了建筑废墟就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植被，叶云帆看见到最多的就是各色的藤蔓，它们几乎有女人手腕般粗细，或蜿蜒扭曲，或盘根错节，晃眼望去如同是一条条大蛇。
可万分警惕等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现。
乔恩有些疑惑，可陈队长完全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她作为异变者，对危险的感知度很高。
从刚才原野喊出停车的那一刻开始，她脑海中的直觉警报就一直在尖叫。
——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们了。
小章鱼的心脏突突直跳，他察觉到了食物就在附近，可怎么也找不出具体的位置。
叶云帆紧张四顾，原本漂亮的蓝眼睛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扫描仪，从周围茂密的植被中一处处扫描过去。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地面。
一粒小小的石子无风颤动了一下。
小章鱼微愣，脑海瞬间闪过一道闪电。同一时刻，小触手们也在脑海中惊叫起来。
【下面！】
【下面！下面！】
情急之下，叶云帆立刻伸出触手去拉原野的耳垂。后者身体一颤，随即侧头望过来。
可叶云帆着急之下不知道怎么表达地面两个字，于是他索性直接从原野的肩膀上跳下去。
少年反应很快，立刻伸手来接他。可小章鱼伸出触手勾着他的手指一绕，避开对方的掌心，执意要跳下去。
触手在半空中伸长，接触到地面之后就立刻缩短，仿佛人类从高处跳下时的蹲起动作，很好卸掉了大部分力度。
小章鱼原本想去踩踩地面，但
似乎觉得这样不明显，他就立刻抽出包包里面的小小刀，在地上狠插进去。
哧！
原野瞳孔放大，瞬间理解了。
——在地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长刀出鞘的声音和地面破开的裂响同时响起。
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下刺出，瞬间攥住了地面上的小章鱼。而同一时刻，那只手臂就瞬间被齐根斩断，从手腕到肩膀的部分瞬间化作一滩肉泥。
小章鱼立刻从缝隙中钻出，他在那只手朝自己而来的时候就迅速缩小了，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甚至还有时间蹭了口吃的。
[体力值+10]
【不够！不够！】
【肉肉！肉肉！】
小触手们兴奋尖叫！
【吃！吃！！】
小章鱼原本还想再吃点，可刚一钻出来，就被原野一刀背挑了回去。
“别乱跑！()”
——
“?()?[()”
不用多说，原野捞回“小水母”之后，就立刻迅速退后了十几米，他攀爬着嶙峋陡峭的建筑残体，很快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制高点。
乔恩的动作也很迅速，他知道自己枪法不好，就尽力不给队长拖后腿，很快找到了安全位置。
整个地面开始颤抖起来，寸寸龟裂时产生的声响仿佛一道道痛苦的呻/吟。
轰隆——
没过两秒，周围直径二十米内的地面果然如同陈新月预料的那样轰然塌陷下去近乎十米。
而这时，陈队长也和乔恩一起将那锁链拴在了最近的一棵巨木上。
越野车陡然往下坠落，不过好在有着锁链拉住，并没有一起跌落下去，而是悬在半空。
而这时，叶云帆也总算看清楚了那怪物的完整模样。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恶心。
因为那东西就像是......用无数个人拼接起来的一条大蜈蚣。
那脑袋很像人类，眼睛全黑，没有眼白，皮肤坑坑洼洼的，就像是一个重度烧伤过后的模样。
它似乎还有一截身体藏在地下，叶云帆只能看见对方类似蜈蚣般长长的身躯，以及两侧十几双属于人类的手臂。
那怪物吃掉了刚才被砍下来的手臂，蹭得满脸血红。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准确地说是看了原野一眼，眼神中似是有着深深的忌惮，然后扭头立刻钻入地下。
要逃？
原野眉头微蹙，但他没太多想，立刻纵身跳下，一刀将那怪物的头捅穿，钉死在地面。
就在这一瞬间，紧紧趴在少年肩上的小章鱼陡然察觉到了危机。
他猛地回头
()，
竟看见另一个人头蜈蚣从地面破出，
从背后朝原野的脖子咬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