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们和你们——树木、花草、孢子植物，还有人类和哺ru动物。大家虽然存在同一个空间，但往往没有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只在偶尔的时候，你们，和我们。生灵的命运会重叠在一起。"
“譬如人类将我们伐倒，用我们的尸体建起房子；又好比伤痕累累的人类终于倒在红橡树下，我们用根系拥抱你们的骨头，用你们的血肉来滋养果实。
这番文质彬彬，仿佛还蕴藏着几分难言哲理的话，听得西奥多若有所思。但下一次秒钟，夹竹桃语气一转，直接变了画风。
“——再比如说，你生命里注定遇到一个小兔患子，上来二话不说，先是一头撞上你的胯骨轴子，然后就开始薅你刚开花的迪克。
“捏吗，说的就是你，听到了吗?和我们植物学学，我们什么时候用树根缠着你们的迪
克往下拔了?!"
高密度的“迪克”二字，听得西奥多双眼发晕。
理查德的面容，不断地和花朵交替，在西奥多眼前浮现。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眼前晃动着无数个韦恩家族的首位养子。
西奥多："……"西奥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不远处，迪克正跟提姆交流心得。
“看他跟植物专心致志贴贴的样子，可真是像个小天使。“提宝，我现在越看西奥多，越觉得他身上充满艾薇的影子。你们给他做过基因检测吗?”
不过认真细究起来，毒藤女艾薇变异以后，都能直接凭借绿色皮肤进行光合作用了。
迪克曾在蝙蝠洞里观察过毒藤女的细胞切片。所以他知道，艾薇的DNA甚至已经变异出了相应的细胞壁、中心体以及大液泡。
由此可知，性别问题暂且不提。毒藤女和小丑女之间，最大的阻碍难道不该是生殖隔离吗?
话音未落，只见西奥多紧抿嘴唇，转身就走。
迪克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这个距离，大声喊话都不容易听清吧?
又过了几分钟，只见西奥多提着一柄斧子回来，开始凶悍地砍起了面前观赏树的枝条。那狂野的气质，那彪悍的态度，仿佛一瞬间就跨越片场，copy起了隔壁的绿巨人。
提姆："……"
迪克："……"
迪克喃喃道：“我现在开始觉得，西奥多跟毒藤女没有关系了。”
“以及，我们得保护好西奥多，再碰到他干这事的时候，千万别让他被毒藤女看见……”西奥多一连砍了几条不太重要的枝干，终于换出夹竹桃树一声大叫。“停——!STOP!止め态!”
看不出这棵树还挺博学多才，通晓多国外语。在小男孩虎视眈眈掌着斧子的威胁下，夹竹桃树喃喃自语。
“你知道吗，哥们儿，按照你们美国国父华盛顿小时候的惯例，你现在应该站在旁边那棵樱桃树面前。
西奥多不和它纠缠这些废话，只是握着斧子，轻轻地在夹竹桃树面前晃了晃。
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夹竹桃终于吐露了另一条重要情报。
/“好吧，这件事我也是听说的，没有亲眼见过——据说除了你之外，这座城市里还住着另一个可以跟植物沟通的人类。”
西奥多眯起眼睛：“你是说毒藤女?哥谭人都知道她。”
在哥谭，西奥多不止一次听说过她的故事。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站在一株诡异的会说话的夹竹桃树面前，感觉自己或许和这位哥谭知名反派有着某种关联。
夹竹桃不以为意。
“可能是吧。据说那株雌树的叶子是红色的，树干很娇嫩，个子小小的长不高，但她能把根从地里拔出来，满地乱跑……"
西奥多注意到一个重要细节。“等等，你叫她雌树，但称呼我为哥们儿?”
“这不是很明显吗，哥们儿?你想不通就回去照照镜子。她是一株植物，而你是个人类诶。
西奥多放下斧头，他也说不好，此刻心中的这种感觉是轻松还是遗憾。
这样看来，他和毒藤女即使有血缘关系，应该也不算太亲近。不然，他在夹竹桃眼里，应该算是一株雄树。
夹竹桃实在有点聒噪。还没过三秒钟，它就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当然，你和她相比，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西奥多追问：“是什么?”“据说，她总喜欢称呼植物们为‘我的孩子们’。”
“但如果是你的话，哥们儿，”夹竹桃的语气听来无比诚恳，“你可以直接管我叫爹，咱俩各论各的。
“就当是我刚刚被你薅掉的那些花朵，没有白白哺育你。”
西奥多：西奥多又一次扬起了斧子。
回忆起这棵夹竹桃之前宛如污蔑人格的指控，西奥多磨着牙说道。
“必须得澄清一点，我不是那种使用理查德……呸，我是说迪克，跟别人求爱的变态……你知道你有毒吧?我本来只想摘两朵花防身。
由于理查德的绰号太过洗脑，导致西奥多在听见迪克以后，都会下意识重新翻译回“理查德”。“那听起来更变态了，哥们儿。
在斧头的威压之下，夹竹桃的声音娴雅如菊。……内容也劲爆得像是刚被爆过菊。
"你们人类仇杀彼此的方法，就是往对方茶杯里扔两根我的迪克?"
"太怪了，真的太怪了兄弟。换点上档次的方法吧，你们人类互相剑刺仇敌胸膛，不就挺好的吗?你干嘛要在这种时候，原地掏出根假迪克怼进去呢?"
西奥多已经不想再听这棵夹竹桃胡言乱语。既然做不到真的下手砍了它，西奥多索性转头就走。
但走出几步以后，西奥多又站定脚步。他没有回身，就那样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却没法和其他植物进行沟通?”
“谁知道呢。
夹竹桃树哼笑着说。
“也许因为我正好是个孤独的异类，而你也是。”
*☆火
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橙色火焰，西奥多大半个身子都陷在壁炉旁的沙发里，兀自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沉思。
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而在今天，发现自己能跟植物对话——哪怕只是一棵夹竹桃——以后，他心中的迷茫和困惑，被滋养得更甚。
西奥多忍不住地想：“我是谁?”
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