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定了(尾部加了四百字)
林赋归报备完了以后,抱着垫子又去找邓显之定垫子。这次去了邓显之的办公室,正好张正义也在。
他把垫子拿过来,两个人一下围过来,仔细看了看。
张正义是后勤科长,与邓显之一起,场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经他俩的手。见林赋归来了以后,张正义还笑着跟邓显之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我什么了?”林赋归纳闷。
邓显之对林赋归印象不错。觉得是位大有可为的年轻人。听到林赋归反问,跟林赋归说:“他跟我说你家的鸭舌是绝对美味。还告诉我,买了鸭舌以后放到炉子上烤热吃,简直入口即化,软糯鲜香啊。”
张正义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我看到你给我带的东西了,多少钱待会跟我回办公室拿去。免得被人告我受贿。哈哈。”
林赋归对这个挺敏感的,刚才没舍得把信封交给杨天佑。看他们俩语态说话对他都挺和善的,机智地掏出信封说:“不瞒两位领导,我这里也收到大团结了。”
“嘢,我们小林同志就是不同凡响啊。身为一个养殖科的科员,就能收到红包。哈哈哈。”他们都是当惯领导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邓显之说完,林赋归把信封打开给他们看了一眼里面没动的两张大团结,跟他们说:“我打算事情办完再把钱还给他们,这个信封还请领导帮我存着。”
邓显之这个位置哪里看不出来林赋归的意思,张正义也想到林赋归的上级是杨天佑。对这人的观感不是很好。林赋归既然跟杨天佑报备过,再把红包上缴,此举合情合理。反正都是要归还的,放在谁的手里都一样。
邓显之指了指身后的抽屉说:“你就扔到那里面。”
说完,他跟张正义说:“咱们先把垫子定下来吧。看小林的意思,那边编织起来需要点时间,也挺需要咱们场的订单。”
张正义还是秉着后勤科采购的态度,公事公办说:“不管怎么样,有需求再采购,不能当散财童子。把公家的钱不当钱。”
林赋归觉得这话说的很对,他有心帮陈威,做到这份上已经到位了。接下来就看陈威的命了。
林赋归不参加他们的讨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回到养殖科继续做工作,难得今天杨天佑没给他找麻烦,一整天下来过的挺消停。
就这样,由邓显之主张实验一周。
一周以后,邓显之把林赋归叫到办公室,跟说他说:“我找人化验了里面细菌含量,还有耐磨度,你带了的这三个垫子都合格。”
林赋归提起的心放了下去,跟邓显之说:“那厚度确定了吗?”
邓显之指着中间那款七厘米厚的垫子说:“比这个再厚一些,最好到十厘米。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林赋归之前问过刘自强这个问题,很干脆地说:“再厚都能做出来,只要提出要求就能保证完成任务。”
“你倒是会替他们说好话。”邓显之到底把心里话说出来:“陈家沟那地方之前我不了解,现在经过你的介绍,让我改变了不少观念。到底也是咱们的乡亲,既然咱们需要,他们要需要,就如你说的,做个双赢的局面出来。”
林赋归便坐下来跟他介绍养殖科的具体需求:“育肥型的仔猪目前有五千头,繁育型仔猪有一千五百头,基础母猪有两千头。”
“那就分做两个种类,一种抚育垫,一种养育垫。抚育垫的厚度要十厘米,面积就占咱们仔猪栏的一半,先定一千五张。养育垫厚度五厘米,定一千张。至于价格嘛,他们怎么说?”
林赋归心算了一下,反问邓显之说:“他们只告诉我小垫子一张一块钱,咱们定制的大垫子要多少价格还没跟我说。”
“那你抓紧时间跟他们谈,就明天把价格跟我说好。我直接让会计把定金打过去。”邓显之一锤定音地说。
知道这事确定下来,林赋归放宽心说:“那您给我一个底价,我去找他们协商。”
“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咱们采购员去,不过一直都是你接头。咱场里的采购员也不敢往那边去,那我就把底价跟你说了,三千张垫子,能批下来的费用是一万元,这是底价。”
这年头也就养殖场能财大气粗的掏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买垫子。
林赋归表示记住了,他笑着说:“今年雪下的厚,要是烧煤一个冬天下来也不止这个钱。”
邓显之说:“对,主要就是看中可以循环利用。他们不是说能保三年使用期限么,三年烧煤给猪崽保温,费用我算了,得要五万多元。要是效果可见,我还得找他们再订个几千张。”
“对我们科来说,存活率也提高了。”林赋归实打实地说:“上个月冻死了七十几头刚出生的猪崽,光是用稻草取暖效果太差,用棉褥太奢侈,会被人□□。用煤价格也高,里里外外我也觉得用芦苇垫子既经济又实惠。”
“你说的没错啊。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妥妥一个灯下黑,就在眼皮子下面的陈家沟里,非要花那么多冤枉钱买煤。”邓显之起身把暖壶提过来,跟林赋归加上热水说:“你这次替我办事,你也知道采购一直都是肥差。免不了会被人议论。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林赋归说:“您放心吧,绝对不会犯资本错误。”
“你有这话我就放心了。”邓显之跟林赋归两人说了点别的话,见林赋归要走,叫住林赋归说:“那个,小林啊。”
“领导,您有什么指示?”林赋归走到门口停住脚步。
“那个...上次老张说的鸭舌,你明天给我来点尝尝鲜。”邓显之刚说完让林赋归不要犯错误,转头找他走后门要鸭舌,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说:“我跟老张一样,一分不带差你的。”
林赋归笑着答应下来。
下班以后,乐颠颠地骑着自行车到市集。苏桃还在市集里卖货,这几天陈威天天过来帮忙不说,每天还给苏桃带两样芦苇编的小玩意。他说都是他娘在炕上编给苏桃玩的。
苏桃一听,这东西是老人家的心意啊,不涉及到行不行贿,收就是了。
等到陈威回去,硬是让陈威拿了一罐子荤油和一块肥肉走。
老人家牙口不好,比起瘦肉跟喜爱吃肥肉,觉得肥肉吃起来不塞牙还有油水。
今天陈威也早早的过来帮忙,替苏桃来来回回往仓库里扛了不少鸭货。还帮着帮仓库里的灯泡换了,检查了水龙头和管道。
等他忙完这一切,估摸着林赋归下班时间过来守着。
他知道这种大采购需要场里的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刘自强跟他说给了林赋归两张大团结时,陈威真怕林赋归觉得是侮辱,尥蹶子不帮着牵线了。
他远远见到林赋归跟苏桃在说话,林赋归看着苏桃的眉梢都透着笑意。苏桃喜气洋洋地看着陈威过来,一副憋不住话的模样。
陈威见她这样,心里格外紧张,知道是场里消息来了。他不敢随意想象结果是什么,就盯着林赋归让他先开口。
陈威这两天跟胡子往刘自强家里去了两趟,他们在一起算过至少要拿下三千五百元的订单,才能让陈家沟的乡亲们把后面两个月的寒冬度过去。
北方的冬天从十一月延伸到次年四月,头尾都好抗,就是中间腊月、元月、二月、三月这段时间冷的要命,是真的冻死过人。
刘自强一心想要往陈家沟里买煤烧,可惜拿不出钱。这话说来也好笑,养殖场的猪崽的冬天日子,好歹能有一万多块的取暖费。两三百口的陈家沟人,不敢奢望太多,就想要抠抠搜搜就想要三千五百块钱用来取暖。
说是取暖费,其实也算是买命钱。
陈威太知道寒冬的可怕,她娘去年冬天差点没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四处奔走,费力不讨好的干些破事出来,不就是为了个娘么。
林赋归把需要的数量还有面积写在纸条上,让陈威带回去跟刘自强商量好,特地强调说:“要是可以,明天早上你跟刘书记到这里来,咱们先把初步意向定下来,价格谈妥以后,就可以直接到场里等订金。”
“啥,这就能拿到钱了?”陈威听说过找一些单位里要钱,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没钱当借口,没听说话主动提出把钱拿出来的。
“我们单位领导听我说了陈家沟的事情,觉得都是乡亲,特意跟我说帮扶一下。”林赋归也不隐瞒,该是什么是什么,不想以一副恩人的态度揽功劳,居功自傲。
“那我现在就去!”陈威掉头就要走。苏桃一下喊住他说:“你把我自行车骑回去吧,来来回回的太费劲了。”
这两天闲着没事,苏桃和杏儿在后面教会陈威骑自行车,陈威闻言感激不已,接过自行车钥匙飞速地往陈家沟报喜。
到了陈家沟,直接把自行车起到刘自强家的院子里。他家的围墙还是泥巴加上芦苇砌筑的,自行车往上面一靠,陈威就往屋子里冲。
刘自强这两天急的上火,嘴巴上起了个火泡。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两张大团结给得太少,应该把村里集体凑出来打算租仓库的三百元钱都给了。钱不到位不办事的人太多,听到陈威说要等一个礼拜,他还以为林赋归跟他玩这一套。
陈威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下打断他的思路,陈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叔,妥了!”
刘自强还在炕上抽着旱烟袋,拿着烟杆的手一下顿住了,他在炕上半立着身子,嘴里还咬着烟杆,问:“什么妥了,你把话说清楚!快说!”
听到屋里的动静,刘自强的媳妇、儿子、儿媳妇都跑了过来。
陈威到了这里反而不急了,端起茶缸咕嘟咕嘟地灌着水。刘自强看着来气,下地拿起旱烟袋就要抽他。
陈威赶紧躲了过去,嬉笑着说:“小林同志今天给我答复了,养殖场的领导要找咱们定垫子啦!”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一个个喜笑颜开,感觉屋子里的气氛特别高昂。
“他们要多少,什么价格?”刘自强没像其他人光顾着高兴,他儿子、儿媳都跑到外面去跟邻居亲戚告诉这个喜讯。他冷静地问:“咱们一共能挣多少钱,这个你问了没有?”
陈威喜滋滋地从兜里掏出信封,递给刘自强说:“要多少,规格多少都在上面,您自己看吧。”
刘自强一抽,信封里不但抽出信纸,还飘出两张大团结。
刘自强:“......好孩子啊,那两位同志都是好孩子。”
村委会的人纷纷赶到屋子里,本是吃晚饭的时间,却没人吵吵着要去吃饭。见刘自强拿着两张大团结,也都说:“他们三位同志一来我就知道是个思想先进的好同志。”
“对啊对啊,我家可是第一个抱垫子过来的。”
“我家也不慢啊,他拿走的就有我家的垫子。我媳妇编芦苇的手艺在咱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少来了,我都编的别你媳妇好,我媳妇更别提。”
“先别闹了,赶紧开会,定下来价格我明天要跟阿威一起过去跟小林同志敲定最后细节。”刘自强这下也不怕被人告投机倒把了,精神焕发地说:“这可是县养殖场的活啊!”
大家谁没听过县养殖场,县里顶天的好单位,肥得流油。
他们开了大半宿的会,最后定下一个价格。
大清早,陈威跟他娘做好早饭以后,跟他娘说:“我去市集里了,您有啥要我带过去的?”
陈威娘拿出一个小兔子的编织物,递给陈威说:“把这个给那丫头吧,乖巧又漂亮,瞧这大眼睛,像不像她?”
陈威失笑道:“娘啊,您又没见过她,怎么就知道她有大眼睛。”
“仙女是什么样,她在娘心里就什么样。要不是她对你送过去的东西感兴趣,她男人能多看一眼?嘿,要我说,归根结底啊,咱们是沾了她的光。”
陈威点点头说:“那我记下了,反正我也觉得他们两口子帮了咱们不少。等天气好,我请他们到芦苇荡划船。”
“傻孩子,你忘了一提咱们芦苇荡外面人是啥态度了?”陈威娘说。
陈威不在意地说:“他们不一样。哎呀,我不跟您说废话了,我走了啊。你快过来看,您儿子骑到自行车了。”
“哎,我儿子何德何能啊,这辈子还能骑上自行车。”陈威娘趴在窗户边看着陈威,陈威回过头跟他娘说:“娘,您等我赚大钱,一定买辆自行车带着您把县城全都转悠个遍。”
“哎,娘记住了。”陈威娘最近因为陈威办事牢靠,家里时不时会来人做客,陪着她一起编东西说话。一天下来,也不觉得日子多难熬了。反而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陈威艰难地载着刘自强到了市集,刘自强下了自行车腿肚子都是软的。他真没料到陈威只会骑还不会载人,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差点被他搞没了。
要不是今天事情重要,绝对要拿烟杆子抽他。
陈威轻车熟路地把刘自强带到平房里,苏桃刚起床裹着军大衣坐等林赋归的早餐。苏桃见到他们愣了一下,忙冲着厨房喊:“加两碗炸酱面。”
“啊?”林赋归从厨房探出头,被苏桃整笑了,先跟刘自强和陈威打了招呼,说:“你们先坐,时间还早,咱们吃完饭再聊。”
说完,伸手捏了捏苏桃的鼻子说:“让你捣乱,不知道直接说客人来了。”
苏桃一心想着别让客人干看着她吃饭,不觉得自己有错。嘿嘿一笑算是揭过去这茬。
炸酱面的炸酱是用鸡蛋和豆瓣酱一起做的,加上用油炒过的肉馅。用勺子一舀,里面可以看到大块的鸡蛋和肉粒。
苏桃站起来给他俩盛了不少炸酱,特意捞了许多鸡蛋和肉粒添在碗里。林赋归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碟煎鸡蛋和萝卜丝、黄瓜丝、瘦肉丝,笑着跟他们说:“我们家的炸酱面是个四不像,想吃什么就往里面加什么。”
苏桃看出陈威的窘迫,一个大男人端着碗不好意思夹菜。这让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林赋归,林赋归在林家只夹咸菜和青菜吃的模样。她心底一软,又给陈威和刘自强分了煎鸡蛋和瘦肉丝。
吃饭早餐,正式谈事。
刘自强斟酌了许久,大清早,茶喝了两大缸,狠下心开口说:“场里提的要求我们都可以达到,就是价格方面...”
林赋归心想,预算底价是一万块,两千五百张垫子平均一张四元钱。按照外面的工价,不算材料费差不多,要是算上材料费是非常低廉的价格。
刘自强被陈威怼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的要价是五千元,一共五千元。”
林赋归:“......”
你们倒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啊。
第二天。
杨天佑刚到单位,就听到有人说:“你们科的小林同志厉害了,给咱们场立功了。一年能给场里省下一万多取暖费呢。”
杨天佑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他跑垫子跑成了?”
“可不是么,第一笔五千元。我听邓副科长的意思,觉得非常划算,还想再订两万元的呢。”
杨天佑心里酸溜溜的,趁办公室没人,他算了算要是他办这件事能在里面捞到多少油水。按‘行情’一单抽五个点,他能得到一千五百元以上的好处费!他都能在县里最好的地方买上两套房。
这种好事怎么他就遇不到。
忽然想起林赋归装模作样给他报备对方给于的两张大团结的好处,杨天佑翻开抽屉找到林赋归签字的白纸,他不知是愤怒还是嫉妒,伸手夺出白纸撕掉!
你小子就拿这个来糊弄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天佑越想越生气,加上上次杨茹跟他说林赋归不给她好脸,杨天佑觉得必须要给林赋归点颜色看看。
报备了就当做万事大吉?
你等着瞧。
杨天佑把纸撕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