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下私会
美人菩萨,你不用那么惦念着我,重新回到原来的班集体,我心里十分坦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班里的伙伴们一如既往,谁也没有歧视我。倒是吴竞远对我显得格外亲热,叫我觉得颇有点像是猫哭老鼠。我并不在乎离开宣传队,却因为跟你的来往被无情地切断了,不免让我感到无限的怅惘和沮丧。
以前,吃罢晚饭就往政治处跑,现在却把自己囚在帐房里,闷声闷气地偷看鲁迅先生翻译的果戈里《死魂灵》。这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作品,被别林斯基高度赞扬为“俄国文坛上划时代的巨著”。作者以犀利的笔锋,把形形sè • sè贪婪愚昧的地主、腐化堕落的官吏、以及广大农奴的悲惨处境,揭露得淋漓尽致。我正看得如醉如痴,冷不丁被郭家航一把夺走了书。他将那本《死魂灵》往床角一扔,拽着我就往帐房外面走。
月亮淡淡地悬挂在天空,无边的夜色笼罩着安静的建设团驻地,除了绿色帐房的小窗口闪耀着桔黄色的灯光,空旷的驻地死一样的寂静。郭家航硬是拉着我匆匆地向开洼野地走去。我老是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可是回头望去,又不见一个人影。
月亮地里,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人。走近一看,是几个穿褡裢的年轻人。经郭家航介绍,他们也是建设团的人,都是河北区、红桥区的摔跤哥儿们。其中一个黑大傻粗的楞头青叫了起来:“咦?这不是贾宝玉吗?”郭家航信口胡扯:“甭你妈真宝玉假宝玉的!论资排辈儿,我得管他叫师叔。都甭你妈撇嘴儿,他是我师父的哥儿们,你们说我该管他叫嘛吧?”
天津人那张嘴,喜欢云山雾罩,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吹得找不着北。他郭家航瞎白唬不要紧,几个摔跤的哥儿们还真把我当成了“师叔级”的人物。尤其是那个愣头青,非要闹着跟我比划比划,说是想跟“师叔”学两招儿。其实我心里清楚,他哪里是要跟我学两招儿,分明是看我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师叔”,心里不服劲儿。没得说,有人挑战,我也不能走基了。于是我把上衣一扒,穿上了褡裢,双方顿时拉开架势较量起来。
这个傻小子还真有一股子蛮力气,跤摔得也不错。论力气我不如他,论技巧他不如我。我故意卖了个破绽,一个漂亮的“跪腿德合乐”把他撂趴下了。不是我跟你吹,如此精彩的动作,没有一定的功夫是摔不出来的。你猜愣头青怎么着?他趴在地上哐哐哐地就给我磕了三个头,非要拜我为师不可。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装模作样地收了这个徒弟。一问名字,我就笑了,他叫什么黑铁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