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各自慷慨的海崖之谈
但他们只是蜗居南衣城,像是水滴进水里一般没入了人间之中。
“人间剑宗自觉老朽,所以退出历史舞台,但我们从来都不是要把人间交给你们这样的人,李石。”
山照水一字一句地说着,手里的剑由人间指向了那个少年道人。
或许便是一千零二年的风雪南衣城之中,那个一眼看破岁月的白衣剑修与白风雨说的那些话,也是神河在槐都之中与宋应新说的那些话。
他们是陈旧的积朽的,千年的岁月磨灭了少年时候的慷慨,于是面对一切更新的事物,逐渐惶恐,逐渐固化,以至于成为曾经自己所讽刺的那些守旧的人。
但人从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当少年意气退却,当鲜衣怒马褪色。
在岁月年复一年地向前而去,他们便只有守着自己曾经所熟知的世界一切,才能够证明自己是真正的曾经鲜活的存在过。
李石没有说话。
然而一旁的,那个衣裳青白的道人,却好似感同身受一般,嘴唇颤抖着,神色哀戚地垂下了头来,潸然泪下。
在这个故事里,只有他是异类吧。
只有他是那样地尝试守着老朽的陈旧的辉煌过往,来慰藉自己的生命的吧。
但他明明才二十多岁,怎么反倒比山照水还要老了呢?
江山雪的哭声颤栗着,在那一刻,却是突然明白了。
原来自己其实也是李石那样的人吧。
所以当初在关外的时候,自己多年未见的兄长,才会走来与他说着那样的东西。
所以白玉谣才会与他说着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也不要去问。
江山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曾经的李石的茫然的影子。
若不是当初师叔祖将自己带上青天道,谁会知道以后的故事会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