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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眼睛微亮。
越梨面上浮出一个笑来,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昭蘅的面容:“刘贺是南阳人,喜欢吃南阳粉肉。正宗的南阳粉肉里会用一味调料,名叫蔻香果。”
“蔻香果无毒。”越梨抬指指向院墙角落里的一丛紫色的花草:“那丛草叫紫银草,也是无毒的。但若是同时吃了它们俩,人便会犯晕。我那日悄悄在他的粉肉里加了紫银草,然后约他在林安池幽静无人处赔罪,他晕倒在池边,我事后过去将他推入水中,他都来不及挣扎就死了。”
昭蘅一怔,或是没想到第一次遇见时,被欺负哭了的这个姑娘,竟然胆子这么大。
“他们就算把我带去宫闱局也没用,因为没有证据,刘贺去林安池的时候我还在万兽园。”越梨清冷的眉目带有几分浅显的笑意:“万物相生相克,有些看上去平常无害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成了shā • rén最好的利器。以太子的地位,就算有人要害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往东宫送毒。”
昭蘅若有所思:“你是说她送过来的点心,可能跟殿下的饮食相生相克?慢慢shā • rén于无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直接tóu • dú,若是查出来她也脱不了干系。通过食物相生相克,逐渐损害根本,shā • rén于无形,怎么样也怪不到她的头上。”越梨再一次审视面前的这个年轻姑娘,半晌目光落在她莹白的皓腕,蓦地笑了一声:“谢氏有个族亲在御膳局当差,要拿到东宫的膳食份例安排并不难。”
那一句话犹如尖锐的针一般刺痛昭蘅的血肉,她的脸色很不好。
“你怎么知道是谁?”
越梨漫不经心地说:“宫里现在就这么几个人,皇后是太子生母,没有理由害他,贵妃久居深宫闭门不出,梅妃乃是江东贵族,骨子里有贵女的傲气,即便有心通过你向东宫tóu • dú,也不会屈尊降贵向你献殷勤。况且,黎家若有不臣之心,根本无需等到今天。如此算来,便只有安嫔。她母族衰微,帝宠不深,宫里宫外地位都很尴尬,便只能通过你使用下作手段。”
越梨嗓音清冽冷静:“一个妃子向太子嫔妾献殷勤,怪难看的。不过她估计也是没办法了,太子身边亲近的人,要么是当年跟随陛下打天下的元老们,要么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友。好不容易从天而降个你,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想抓住机会。”
午后日光正盛,照在昭蘅身上就跟没有半点温度似的,她望着越梨在温暖日光下的面庞,那暖金色的日光如同一层流淌流沙金,在她结疤的面容上缓缓流动,显出一种诡异扭曲的美。
她的心口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几乎令她窒息。
“怎么了?”越梨见她脸色不好,倾身碰了碰她的手背,发现她的手竟然凉得可怕。
昭蘅的脸色一场苍白,甚至隐隐浮现出一种森然的可怕颜色,令她那张娇媚的面容,如同木雕泥塑般,不带半点生气。
“没事。”昭蘅的声音略有暗哑,却十分稳定,平静得几乎带着丽嘉死冷酷的意味。半晌她回过神来,望向越梨:“你好像对宫里的事情很清楚。”
“不是跟你说了么。”越梨挑眉望向石阶上的一盆花:“他是个话唠,成日里嘴皮子就没停过。他常说我没心没肺,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我都清清楚楚记着呢。”
尾音里带着一句轻哼。
在一片死寂中,昭蘅只觉得心口茫然的痛,她站起身对越梨说:“我想回去看看……”
越梨看她面上如同春雪般的苍白,宽慰她说:“你日日和太子同吃同睡,你若是身体觉得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没有大碍的。更何况,这一切只是我没有根据的猜想,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昭蘅点点头,失神地往院外走。
“等等。”越梨喊住她。
昭蘅在长空下回首。
“帮我个忙。”越梨走到台阶上抱起那盆被折断,又重新养活的花,交给昭蘅:“帮我种到他的墓前,告诉他,我终于养开花了。”
怀里的雪兰,静默地吐纳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