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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歹是回来了?。
徐燕芝换了?碧色千丝麻垂领衫,下着樱草色和螺绿相交的六破裙,背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里面装的是一路上?她上?吃得用的。
九牛镇是汴州往南,快要走出州界的一个小镇,徐燕芝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都没变什么样,在唯一邻水的地方,依旧是一群人为了?生计在卖力吆喝,而镇上?唯一宽敞的道上?那?个引人注目的大坑依旧没有填补起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毫无?生气。
徐燕芝给了?拉驴车的老伯几枚铜板,把她放在她原来住过的背靠山的茅屋房中。
她下了?车就听到院中有狗在叫,还在奇怪中,就听见狗叫声中夹杂着几句人声。
“叫什么叫、再、再叫打你了?!”
从茅屋的侧屋中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冲着不断嚎叫地狗踢了?一脚,在看门黄狗的呜咽声中,用着不灵光的眼神朝着屋外,也就是徐燕芝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如铜铃一般的牛眼瞪大,“徐、徐!燕娘!阿爹阿爹!徐、徐回来了?!”
又?从主屋中走出一个穿着青灰色褂衫的男人,扛着锄头,一脸不爽地说:“瞎叫什么?”
“徐、徐!燕娘!”那?个身量不高的男人口吃,只有跑到他阿爹身旁,拽着阿爹的袖子,指着徐燕芝的方向,“回来了?!她回来了?!”
“徐燕芝?你说啥呢?她都去长安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怎么可?能”说话的此人正是那?位想?收了?徐燕芝将她当作童养媳的男人,他刚嫌弃地把儿子推向一边,又?见儿子凑上?来,只得骂骂咧咧地看向儿子指着的方向,也被吓了?一跳。
“燕娘?!还真是你!我不会在做梦吧?!”男人赶紧放下锄头,又?把儿子拨到一旁,跑到篱笆前,用手揉了?好几遍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娘子是真实存在的。
“陈伯,你没看错。我回来了?。”徐燕芝皱着眉问,“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燕娘,你是咋回来的啊?”陈伯的小眼睛不断地向周围寻觅,“是有人送你回来的吗?人呢?”
“陈伯,你不用管是谁送我回来的,这屋子是我的呀,你们怎么能占我阿爹留下来的房子呢?”
陈伯看徐燕芝说话硬气,以?为她不是孤身一人,便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家里又?添了?个女娃,我那?原来的屋子也不够住呀。这不你都是贵人了?,都去长安过了?,我还记得你走那?天,多风光啊……”
“可?这屋子就算我不住了?,也是属于我的,是阿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这还带着地契呢!”徐燕芝打断他,气鼓鼓地与他们理论,“你们这是抢占民?房!你们信不信我拿着地契把官差叫过来,可?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别?这么说嘛,你先进来,跟我们好好说说你在长安怎么过的,怎么忽然?回来了?,吓我一大跳,我以?为我还在做梦呢!”陈伯打开栅栏,两个人热情地簇拥着徐燕芝进了?屋,叫来他的妻杀了?一只鸭来为她接风洗尘,“一开始在你家受难时,我那?会不是还接济了?你一两银子吗?你去了?长安,就忘了?这事吗?”
她自然?不会忘记别?人的恩情,但她已经将那?些恩情还完了?,甚至还多还了?几两,就是怕哪天他们家看她一个人生活,强行为她说亲,要让她给他口吃呆傻的儿子当媳妇去。
穷山恶水多刁民?,徐燕芝在九牛镇摸爬滚打那?么久,自然?是知道这人的秉性,他无?非是以?为她背后?还有靠山,要知道她是孤身一人来此,她手里剩下的银子怕不是都要被他们家抢了?去。
这世道,背后?没人撑腰,她一个弱女子可?谓是寸步难行。
现在这种霸占土地的情况还算不了?什么,等到一年后?齐明帝驾崩,那?才是真正的艰难时世,天无?宁日。处处都是流民?白骨,战场之上?,血流漂橹,马革裹尸,惨不忍睹。
思来想?去,她不想?以?身犯险,孤身一人去找官差把地要回来,可?用不了?多久,她一个人回来的事就会暴露,届时,这些人一定会报复她,她是如何也招架不来的。
这就是为何她不是迫不得已,万般是不想?从崔家出来,这个世道,对?孤身一人的娘子来说实在太过艰难,她放弃自家田产,实在是无?奈之举。
也怪她当时离开九牛镇时,想?拿着阿爹的地契当个念想?,还叫人在周围设了?一层网,没想?到还是被人霸占了?去。
“我这次回来,是来祭拜阿爹阿娘的,不用去杀鸭了?,你们平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垫垫肚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