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国脉为重,难不成还要大昭在这儿与一城百姓同归于尽了!”
世帝蓦地睁眼,泄了满腔的怒,重拍龙椅:“好啊,弃城而去,散失民心,这就是你说的法子,是朕的兵部侍郎,出得来的注意!”
众官一阵,嗅出不详。
“来人呐,将这个欲意折杀百姓,挑拨君心,大逆不道的罪人,拖出去杖毙!”
底下人一窒,皇上正式极怒之时,气总该发泄到哪里去,这杨广仁非但不躲,怎还偏要像活腻了似的往上撞呢。
靳仪图将手一抬,殿外三四御前卫立刻动作,进殿要将人架出去。
杨广仁当即爬跪在地,面色不改,高声道:“陛下且慢!臣的法子,是既可以保全龙脉,又能守这皇城民心!”
世帝一觑,靳仪图在边上看了,纳回手指,底下御前卫便停了动作。
“杨大人三思,你若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朕连德慧一并动了。”
杨广仁临危不惧,三两下甩开被禁卫捆住的臂,沉声叩道:
“陛下,是当策立国本,扶东宫。”
——
“侯着吧,我自己进去。”
下了朝,靳仪图领了道密旨,带人往内侍省行。
到了门外,只挥手便把门口那些见了他就瑟瑟发抖的楞头小宦官打发了,沉目时隐了光,下三白里唯剩狠戾。
再径直登上阶,身后留下几十名御前卫鲜服如刀刻板立,佩刀以候,把路边的小内侍们震慑得窃语都不敢。
“公公……御前卫靳大人请见。”
下阶的内侍偎在山水屏风外,低声轻唤,过了阵子,才传出来个哑噪的音道:“请人进来就是,外边儿风寒,岂能让贵客侯着。”
靳仪图推门进去,望眼这间昏暗屋子,烛火燃旺,地龙烧得闷热,混着熏香黏黏腻腻,阉人住的地方拢得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靳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宽恕。请问何事呀,亲临来我这糟烂地儿了。”
靳仪图扫了眼这屋内玉石为饰,血珊瑚的隔断,随便一个摆件都是价值连城。
心里冷嘲说何糟烂,怕是全国的宝物钱财,全被他私拢到这儿了。
思绪一断,面前转出来锦衣华服,腰挂貂尾,满脸难测浅笑的老太监。
他头皮微地发麻,随一阵簌簌后,移了目光,到烛影曲曲投映的屏风处。
隐约瞧得见有人往身上披着褂袍。
“陛下听闻曹大人身体不适,叫下官来看望。”
靳仪图说着话,目光不加掩饰着往后去:“如今亲眼见了,似乎无碍,反是康健,那下官便依事实,回去复命罢。”
曹亭廊嘶地一笑,伸一指刮下二人身边佛龛上的灰:“靳大人话中有话。”
靳仪图眉尾抬了一下,察觉不善,道:“下官对陛下一片丹心,事实报上,何来他话。”
“那老身岂不成了欺君之身。”曹亭廊不徐不疾,抿掉指上灰,随靳仪图的目光,向屏风处撩了眼皮,隐隐笑了:“我现在该是病重,起不得身。”
“起不得身。”靳仪图一嗤:“怕是榻上有黏身的花泥,mí • hún乱魄,困进蛛网里去了。”
“靳大人当不该只是为了探我这把老骨头来的。”曹亭廊从佛龛上拔出支香,燃了二人身侧红烛。
忽起的火光跃跃,映得那冷目人眼中起了火,也映得背后屏风中影,更是个绰约标志。
靳仪图喉结一滚,不语,默默把扶着长剑的手向下移到短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