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郝立冬当然不好意思,那年看医生,他也是反复考虑了大半个月才下的决心。
给他看病的那位男医生听说他两性畸形后,也许是因为没见过特殊病例,让他把裤子脱了躺诊疗床上,他忍着极度的不适与羞耻,脱了裤子躺上去,张开腿。医生戴上手套,用手指触碰他yīn • jīng下方那道肉缝时,他害怕得浑身发抖,自懂事以来,就没有人碰过他那里。
之后医生叫来了主任,他感觉自己身体被两位医生用目光研究了个透彻,他们讨论着他先天发育不全的睾丸,小于正常女性的yīn • chún,以及短小的yīn • jīng。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的结果却是不建议手术,即便做了,他也无法像正常男人一样。
他这样的身体,就算是习以为常的护工,也会吓一跳吧。
“我去卫生间洗,不会把床弄湿的。”
抓着护栏的手握得很紧,郝立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政差点忘了这小子一根筋,说不通的时候,纯粹浪费口舌。
“先去洗漱,澡我帮你洗。”他说。
郝立冬顿时被吓得不轻:“我,我今天没出什么汗,病房里有空调,我自己随便擦擦就好了!”
“昨晚不是没洗么?今天洗一下,明天擦。”连政说着,从桌上红色塑料袋里拿出换洗衣物,见郝立冬愣在床边,催他去卫生间洗漱。
“……”郝立冬苦不堪言,难道要告诉大哥吗?
不对啊,最丢人的短小和阳痿都说了,两性畸形算什么,他反应过来,是不好意思让连政帮忙洗澡,一想对方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更不好意思了。
可拒绝的话,大哥会不会又不高兴啊。
“过来。”
郝立冬顺着望去,连政站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他的衣服裤子,还有内裤。他一步一步缓慢走过去,见连政进去将衣物放在毛巾架上,又贴心地帮他把牙刷挤上牙膏,倒上漱口水。
“刷吧。”
他迟钝了两秒,左手接过牙刷,走到台盆前低头刷起来。
还未进入深夜的住院部大楼并不安静,八楼这间dú • lì病房的卫生间却安静下来,只剩下很轻的“唰唰”声。郝立冬刷得很慢很慢,他忽视不了自己身侧存在感极强的连政,脑子里想着拒绝的措辞。
郝立冬心里其实是开心的,连政身上有一种让他难以抗拒的亲近感,也正是这份亲近,让他不敢靠太近,总觉得近了,连政就会躲开他,能要来保持联系的机会,已经足够了。
他不希望自己畸形的毛病被连政看见,哪怕对方不嫌弃。确切地说,他想给自己留些体面,至少他是正常的、dú • lì的,不是一个因为畸形而被生母抛弃的可怜虫。
郝立冬有多不自在,连政全程看在眼里。他将水杯端给郝立冬,提醒漱口,等漱完口又洗毛巾给他擦脸,都收拾干净后,才道:“如果介意我同性恋的身份,我去找护工。”
“……不是的!”郝立冬忙说,“我没介意。”
“那我给你洗,背过身去,我不看你。”连政没有照顾病患的经验,伺候人洗澡也是史无前例头一回,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小弟弟。
“……”郝立冬怕自己再拒绝,会被扣上“歧视同性恋”的帽子,短暂地挣扎了一下,走到淋浴间背过身,安慰自己应该不会被发现的,洗就洗吧。
他好像根本拒绝不了大哥。
事实证明郝立冬想多了,不仅没被发现,连政压根不关注他身体。他脱得精光,连政也没趁机多看两眼,膝盖伤口的防水贴还是他自己贴的,连政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拿着林姐买来的浴球,始终站他身后,绅士地为他搓背,并问他平常都吃些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贫瘦的身体,好一会,下定决心般,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会锻炼身体的,像大哥你一样结实。”
连政擦背的手一顿,身高到他下巴的郝立冬在他眼里只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弟弟,浑身上下就屁股有点肉,抱起来不坠手,很轻。
但十九岁也不小了,他忽略了一些问题。
“郝立冬,知道为什么帮你洗澡么?”
郝立冬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不懂连政问题背后的深意,他自己也没想到连政愿意帮他洗澡,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一个与连卓无关的原因。
“大哥,你同情我所以才对我好的,是不?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肯帮我洗澡,谢谢你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洗澡。啊,不是,小时候外婆和我妈给我洗过澡,是第一次有男的给我洗澡。”
仔细想想,似乎不完全出于同情,连政自己也说不上来,山区里比郝立冬穷苦的孩子多了去了,他若同情心泛滥,家产恐怕得散尽。
他把浴球递给郝立冬:“前面自己用左手洗,注意石膏。”
郝立冬刚接过来,温热的水流从肩膀浇下,他赶紧把沾着白沫的浴球往胸前涂抹,耳边响起连政的声音。
“人有需求,才有想法。你吃药,说明你有xìng • yù。想锻炼变得结实,说明你对现阶段的自己不满意,包括唇裂修复,你在意自己的外形,所以想改变,这辈子真不打算找对象了?”
“……”
“我确实同情你,但只是一部分,”连政说,“真想改变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比如你的性格,其他慢慢来。你现在能接受我帮你洗澡,同样是男人,你觉得我和护工有什么区别?”
刻意忽视的问题全部被指了出来,连政的一针见血令郝立冬感到无地自容,哪还有体面可言?他有xìng • yù,他想做个男人,他想找个懂他的对象,他一点也不想孤独终老,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原来他一直在渴望这些得不到的东西。
“你是大哥,不一样的。”郝立冬不愿承认,固执地说着。
“哪里不一样,刚才不是挺抗拒的么?”
“就是不一样……”
该说的都说了,郝立冬能不能听进去是他的事,接下来该谈资助一事,然而连政还未开口,身前那瘦弱的肩膀,轻微地抖了两下,郝立冬好像哭了。
他轻轻拍了拍郝立冬的背:“洗澡。”
“我改变不了……”
“……”还真哭了。
郝立冬受过很多委屈,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委屈过,是老天爷给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越想越委屈,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我亲妈才不要我,养母也不要我,没人要我,我不敢找对象,我是个晦气的怪物呜……”
“……”郝立冬突然嚎啕大哭,没一点缓冲,连政顾不了那么多,绕过他伸手及时关掉花洒开关,仓促一瞥,郝立冬xia • ti竟光秃秃的,没有半根耻毛,缩成球状的yīn • jīng小得叫人于心不忍,还没鸽子蛋大,下方不见该有的囊袋,单边有一小团鼓起,看不清是什么。
郝立冬持续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喊着什么“不祥之兆”,过于邪乎,连政听得直皱眉,拿干毛巾给他全身快速擦了几下,将他打横抱起往外走。
“我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