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你不帮着你家里人，倒是帮起外人来了？”那大叔一伸手，差点就戳到了那人的眼睛。
“二伯？”陆逸云倒是认出来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哟，逸云啊，好久没回家了，有空回家看看，你二爷爷可想你了。紫荆有空也来玩啊，明天我也会来观礼的。”
“我知道啦，陆霖哥哥。”我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陆逸云的二爷爷叫陆朝复，也是陆霖哥哥的爹。朝复爷爷年轻的时候出过车祸，双腿不良于行，但是是个很和善的念书人。小的时候我和陆逸云会被二哥还有陆霁哥哥带着去陆家，不过兄弟俩好像不太喜欢我跟陆家人有过多接触，所以我俩经常会被寄放在二爷爷那里，二爷爷就经常会给我们讲一些历史故事。
那边的孙家二老爷还在拧，陆霖哥哥并不会武功，也并不结实，没拉动他，反而被一身横肉的孙家二老爷甩了一踉跄。
“连我姐夫都没有资格管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跟着我姐夫讨生活的穷酸货！我平南伯家可是出了好几个武官的！”
陆朝复因为不良于行，所以没办法独自生活，因为陆朝元和陆震父子有意无意的打压，陆霖哥哥一直都没升官，俸禄也不高，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也一直被派出来干这种杂事。
平南伯虽说是借着梁国公的势头一步登天的，但是这些年孙家其实挺争气的。太上皇李君兰是真的不太想做皇帝，所以等太子李晰三十五了之后就退位当太上皇了。跟先皇不一样，这位太上皇真的是一点事儿都不想管，整天看看书下下棋，有时候还会写点东西。想出去玩李晰也不拦着他。
这对父子俩跟江湖人牵扯很深，李晰登基后任用了很多年轻人，原本一直被压着的武官地位也有明显提升，现在朝廷甚至有了重武轻文的趋势。孙家也是借着这股势头，出了好几个武官，而且都身居要职。根据我所知道的，陆震娶孙氏本是因为两人两情相悦，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在说梁国公结了门好姻亲。
这样想想的话，这个孙家二老爷来永宁侯府叫板可能也并不是那么简单。毕竟我二哥也是陆家的直系子弟，所以永宁侯，同样也能被称一声陆家的“姻亲”，这其中的关系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虽然看上去永宁侯府肯定势力比较大，但是这一家人怎么说呢，实在是太没有进取心了，二哥到现在领的还是散官，李异十几年前是大理寺卿，现在还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比较喜欢破案子还是因为可以借着审案子的由头一天到晚带着二哥往外跑。
但官场这种东西怕的就是不争，怕的就是有名无实。也怕只为百姓做事，却不汲汲营营。
陆霖脸上有些挂不住，陆逸云也忍不住了：“孙二老爷，我敬你一声亲戚，你也别来给我找不痛快，我只说一句，永宁侯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跟你这个小孩儿没什么好说的，你让李异出来，我要当面跟他谈！”
“李异不在，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谈吧。不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香晴现在在哪儿？”
我能明显看到孙二老爷的脸一僵，半晌嗫嚅道：“小女已经出嫁……”
“她不是出嫁，是被卖了。”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快说，她在哪儿？”
孙二老爷竟然有些恼羞成怒：“关你个丫头片子什么事？你明天也要及笄了，不老老实实待着等个男人来娶你，反而管东管西的，像什么样子？”
我怒极反笑：“哎，你知道吗，我二哥这么个人，跟我表哥认识了这十几年，他是最清楚我表哥秉性的人。他跟朋友出去玩我表哥都会失落一整天，你觉得他会当着我表哥的面容忍你儿子对他出言不逊吗？”
那大叔愣了一下，陆逸云也看向我，似乎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开始塞他们狗粮。
“你觉得他这么一个暴脾气，为什么要耐着性子好好跟你儿子说话？”
“当然因为你儿子是个喝醉酒就会口无遮拦的蠢货啊！”说着我一打响指，一个人影落了下来，怀中还抱着一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女孩子，正是陆霁之前留下来的影卫绿哥哥。
原本在屋内的二哥和李异此时竟然也从屋外走了进来，二哥边走边踹李异，而李异哥哥腆着个脸牵着二哥的衣袖笑得半点脸都不要。
我从绿哥哥手里接过香晴，旁边的陆逸云惊恐万状地看向我：“你不要告诉我从刚才开始你就跟那两个人谋划好了……”
“还有我哦~”原本一脸小媳妇样的的陆霖突然凑过来，摆了摆手，随后一招手，他身后带着的陆家的家丁就把孙二老爷和他身后的那些人包围了。
我松了一口气，将香晴护在身后，随后看向陆逸云：“抱歉哈，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孙香晴是我的好朋友，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我认识她是在一个书店里，她穿着不合身的小厮的衣服，在一个角落里缩着津津有味地看书。结果店内有两个书生起了争执，其中一个错手把墨水洒在了一本孤本上。就在众人正在惋惜这本孤本的时候，香晴站出来说她看过这本孤本，记得上面的内容，并且当场把内容默了下来，一字不差。一时间惊为天人。
但是她摊上了孙二老爷这么一个爹，孙二老爷比我爹他二叔，也就是我二爷爷苏锦青还过分些。我爹平明书院办了多少年了，从一户一户求普通人家送女孩儿出来读书到大部分人家争相把自家闺女往平明书院送，孙二老爷还是固执地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根本不让香晴看书识字。
是香晴早逝的妈教会了香晴识字。结果后来孙二老爷娶了续弦生了个儿子，就是那个出言不逊的蠢货。但为了给这个蠢货儿子谋前程，孙二老爷打算把香晴献给一个可以当她爹的老头当续弦。
也就是这些年京城的风气变了，越来越多的人家也意识到女子中也有大才，好生培养可能不比儿子差，孙二老爷自觉这种卖女求荣的行为估计会被人唾弃，所以这件事做得偷偷摸摸的，保密做的贼好。我打听了好久都没打听到香晴到底被送到了哪儿去。
于是没办法，我去找二哥帮忙，二哥又让陆霁哥哥打听到孙家的傻儿子今天会到那个新开张的饭馆吃饭，于是二哥拉着李异去找那个蠢货来了个“偶遇”。
孙二老爷看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他闺女了，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简单检查了一下香晴没有受伤，就让一个丫鬟姐姐把她带到后院我房间安顿好了。看向孙二老爷有惊恐有心虚但就是没有对闺女的内疚和后悔的眼神，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我爹努力了十五年，那些话，不说我能倒背如流，他自己有时候说梦话都会一不小心溜出来。让最穷困的家庭送男孩儿出来读书，都没有让家资巨富的人家送女孩儿出来读书困难。平明书院最早一批女学生竟然是那些外族的女孩子，这不得不说相当讽刺。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过好在，我身边有的是够硬板儿的铜锣。
我不想叫醒你。
我只想吵死你，吵到你不得不妥协。
于是我微微笑着看向孙二老爷：“孙二老爷可能还没认清楚情况。”
“我苏紫荆的赞者，没有人能够抢走。”
第二天的笄礼很顺利，主人是我的爹娘，正宾是林夜心奶奶她的身边还有形影不离端茶送水的映容姐姐，有司是青鳞姐姐，虽然她把很多观礼者都吓得不轻，但是我从小到大都觉得她一身鳞甲简直帅到令人发指。赞者就是我的好姐妹孙香晴。及笄礼流程一走完，我就换了身衣服拉着香晴吃上了。感受着观礼者形形sè • sè的目光，我吃得愈发欢快。
哎嘿，我就是喜欢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至于那篇策论，我昨晚上就交给我爹啦，这一次我没从儒家典籍上引经据典，反而是听从了陆逸云的建议，写了我身边的“仁智礼义信”。
苏阖，纵处千难万险，丹心一片授业，是为仁。
陆霁，身负沧澜罡风，奇袭屡挫敌军，是为智。
甯步流，样貌稚童凝滞，行止从容雅韵，是为礼。
阳关，肩担万千性命，义无反顾初心，是为义。
林玉晚，数载女扮男装，沥血以报师恩，是为信。
而我想做的，就是把这些美好的品质，更广阔地继承和传达出去。
纵使千百年后的人们没有内力，没有武功，没有那么多特殊的能力，但有这些美好的品质存在，同样会创造出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也许那个时候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幼，贫贱富贵，都可以读得上书，吃得饱饭。不管是谁做错了事，都能受到惩罚，谁都不能逃脱。人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未来的职业，赚到的钱不用担心会被以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被收走。会有那门一群人，真心实意地保护着普通的百姓，让他们能够安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