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头忽而如遭鞭笞,一股剧痛自颈下传来。易情猛然惊醒,厚重血气萦鼻,此时的他仍卧于净水池中。
私卫队兵的影子如岩般压了下来,他们站在他身前,从木托里取出未沾血的匕首:
“四小姐,接下来咱们需施后五刑,您现在觉得如何?”
易情沙哑地道:“……还成。”
“这后五刑,一是‘金鸡dú • lì’,即将您穿在铁刺上,瞧您能坚持多久不倒。二是‘游女献花’,便是用两手捧着铁叶枷的缒石,若非如此,颈骨便会被沉重铁枷拗断。三是‘添灯油’,便是拿烧沸的油自口、鼻、耳灌进去。四是‘箍圆桶’,便是将头颅套住,拿梨锤左右夯击,瞧哪边先流出脑浆来。五是‘摘星辰’,人周身有三百六十五穴,天有星,人有脉。便是要将你身上的各处一一拿下。”
罢了,队兵又添一句:“若是拿到最后仍不死,那便是神迹。”
易情麻木地听着,冷淡地道:“那要是死了呢?”
施刑队兵说:“那便不如狗屁。”
“我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可为何仍不死?”易情喃喃道。痛楚一刻不停地冲撞着他,他如在苦海中漂泛的一只小舟。
“您身下浸着您夫婿带来的疗伤金津,是由仙干归、金铜芸、芎等物炮制的。虽不能愈伤,却也能延命。”
“可我这时倒想死了。”
队兵说:“离铸神迹仅有数步之遥,您且包容着些罢。”
易情睁眼望向天顶。眼前被地宫黯淡藻井遮掩,望不见青霄。他忽而问,“为何受了这些刑,便算得神迹?”
“那依您之见,神迹究竟为何?”
“是与日竞走,力缴大风,是抟土造人,衔石堙海。”易情睁着眼,像在梦呓,“神迹需福泽世间,像这样光是剜人血肉,于苍生何益?”
队兵沉默了一会儿,道:“小的才识粗浅,只知春秋时便有‘用人于亳社’之事。如今太上帝绝地天通,虽有昆仑天磴,却艰苦难行,只有活祭的烟气能飘至天廷,教天颜大悦。”
另一人说:“还有一种说法,是这天下的吉凶祸福都是相等的。需忍受莫大的苦痛,才能享到齐天洪福。这人祭已是天下最残忍、最痛苦之事,若是能捱得过来,那便能享福山寿海。”
他们这样说时,已将易情抱起来,穿进铁刺上了。易情闷哼一声,痛得大汗淋漓,道:
“这福气……给你们消受……便罢了!”
队兵瞧着他那不成人形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小的们自然是消受不起的,咱们也是听象王之令办事。可您若是有始无终,那便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