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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自己便是春光。
雁雪久躲在密密山林中,不知为何,一眼便看入了神魂。
他静静望着少女的身影。
似是沉浸在一种莫名安宁的情绪中。
神魂的安宁,忘我的安宁。
安宁如梦。
他好像瞬间从飘零流浪的荒山野岭间,从被野兽追逐的惶惑无定中,来到安宁的人世。
然后,他被无声无息的老暗卫发现。
老暗卫没有惊动他,只是暗暗观察了他许久,再看他露出行迹,被附近营地的人发现并带走。
落雁营没有人知道,总是逃跑的小野孩为何从此安定了下来。
也没有人知道,每一个沉沉的深夜,阴晴圆缺的月下,寂寂无人的山林中,澎湃湍急的大河边,雁雪久孤零零的坐着,手抵着自己的喉,一次又一次,废力的出声学语。
“少……”
“少……”
“少君……”
“少君……”
少君,少君。
一声声迟钝、断续、艰难的低语,唯有山鸟虫蜇听闻,唯有长夜之月照见,又被滔滔江流吞没。
后来,他被老暗卫从落雁营中悄悄带走。
老暗卫成为他的师父,他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好的暗卫,教他成为一道影子。
一道,她在哪里,他便在哪里的影子。
他的进步一日千里,似乎有些东西埋藏在他的血液中一般,不需要如何努力,轻易就能学会。
所以,他很快便到了少女的身边。
那大概是他此生最为安宁的一段岁月,一睁眼便能看见她,闭眼也是在她身旁。
他以他的性命守卫着她,他是她的盾,也是她的剑。
他随她去南楚,又从南楚归。
一次次远行他随她,一次次险境他护她。
再后来,便是云水之变,他怀着几许私心下手无情。
他们囚她辱她该杀,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带她远离。
他默默守她数年,虽然依然看不懂她,但他至少能看出,她并不喜欢杀伐之事,也并没有成为壁主乃至更甚的野望。
那段恍如浪迹天涯的旅程。
那段他从黑暗中走到光明下,形影相伴的旅程。
那段短暂的旅程。
那段他以为是另一种开始的旅程。
终结在厚厚的寒冷的雪原下。
仿佛是梦,又仿佛不是梦。
在无声的梦境中,他从雪原中醒来,带着她在南楚四处逃亡。
然而无论他多谨慎多小心,总是会陷入一场又一场不尽的围杀,而她的身体也时不待他,他没有心力再去想是何处露出了行藏。
或者是下意识不愿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