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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哲又低声应了个“是”。
“如此,老夫便没什么要说的了。”国公爷说完重重地咳了几声,咳得李婶儿连忙又给他满上姜茶。
楚哲目露关切:“外祖父的身子可还安好?”
周为忍不住接下话头:“你又不是不知祖父的性子,向来好逞强,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常将自己当成后生小伙儿呢,大冬天的连炉子也不沾,不受进些寒气才怪,今日倒是病怕了,屋内竟放了个炭炉。”
国公爷用拐杖戳着地砖:“你这臭小子嘴里就没几句好话。”说着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喝了口姜茶缓了缓:“罢了,罢了,你们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儿去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清静清静。”
楚哲与周为二人这才躬身朝老头儿行了一礼,退出了静心阁。
不过一刻钟之后,周为便换上了黑色劲装,随着楚哲出了府。
在国公府门前停着的马车里,丁秋生与毒医卜奈已等侯多时,一行人又去灵山寺请了法师过来,继而往太阳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京城里,过年的喜庆仍在,街巷间红灯盏盏佳酿飘香,不时传出小孩儿的欢呼声及炮竹的炸裂声,而在太阳山脚,冷风掠过未融的积雪,一阵阵割向人的皮肉,松江河上的冰层封住流淌的河水,恍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白晃晃的天幕,也映出世界的冷、人心的苦。
楚哲点燃了香烛,再次跪在了母亲的坟前,静静地盯着那立着的墓碑,好似那墓碑就是母亲本人一样,好似他们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母子相通的瞬间。
周为跟着他跪下,磕头作揖,嘴中却念念有词:“姑母,今日晚辈冒昧来挖您的坟,还望您泉下有知能多多体谅,这都是为了将害您的人绳之以法,请求姑母能原谅表哥,原谅侄儿。”说完再次磕了三个响头。
法师已在一旁简单地布了个法台,手里拿着犍槌在“咚咚”地敲着木鱼,一边敲一边开始诵经。
悠扬的诵经声被冷风裹着徐徐飘向松江河,飘向无垠的天空。
跪了好一会儿,楚哲终于站了起来,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铁锹,一锹一锹地挖开坟冢,周为随后也依样而行。
丁秋生与卜奈则在一旁垂首而立,他们不过是外人,民间习俗,不到万不得已,挖坟这样的事外人不得插手,否则会动了坟冢气脉,伤亡者,也伤己身。
一揪又一揪,曾经高高的坟冢在兄弟二人的奋力挖掘下逐渐矮了下去,直到隐隐露出黑色棺椁的一角。
两人略略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周为看了一眼那棺椁,又看了看楚哲,“你若是……不忍心,剩下的活儿我来干,你去一旁歇着。”
楚哲咬了咬牙:“不必了。”随后挥臂更用力地去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