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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扬州府衙也装模作样地调查了一番,说是海寇所为,抓了几个替罪羊剮了,没过多久府衙着了一把火,相关卷宗全部成了灰烬。
太子登基后见凰平帝和祁王都没事,本有些担忧,但见母亲陛下直接退位去了汴州,祁王也没说什么,便放下心来,如约将沈氏大姑娘指给了祁王做继后,以安抚祁王。
祁王便顺势上旨请求另赐封地,让他留在江南,太子也不想让他回到洛阳,便同意了。
以后数年各自相安无事,直到太子登基后十年,祁王带着三十万江南军起兵谋反,到汴州接驾杀回了洛阳,再之后的事,姜严著亲自参与其中,更不必细说。
她此时握着笔,刚刚写的一段不甚满意,她将纸团了一团扔了,又开始扶额苦思。
事情虽然查明白了,但奏疏不能照实写,尤其事关祁王的部分,已早无证据,贸然写上去只会给姬燃和她自己添麻烦。
但也不能一点不说,否则白闹这么大动静了,杀了个刺史,赌上了自己的乌纱帽,若还不能阻止祁王夺储那可就有些太亏了。
还是得从沈氏入手,其实她这次在扬州码头出的事,的确跟沈家没关系,是扬州本地盐帮干的,但她在审案前指使杨二金供出沈家,就是为了把十三年前的御船爆炸案引出来。
现在杨二金的供词已画押,他本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如果再被沈家或者祁王的人劫走就不好了,于是她私下吩咐了轻吕,去大牢里把在押的杨二金悄悄结果了,如果可以的话,留些线索指向沈家。
沈家这次平白受牵连,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事关御船旧案,这个冤屈他不受也得受。
姜严著想好了措辞,又拿起笔来蘸了蘸墨,一气呵成地将扬州私盐一案写了下来,如实讲了私盐贩子与漕运的矛盾,扬州刺史姞方升收了盐帮贿赂,将此案判为诬告,以及姞方升在任期间种种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等事。
这些证据在他宅中查抄的书信文契里都有,这次会跟着奏疏一同送回洛阳,另外她还在奏疏末尾提了一句,在从姞方升宅中搜查的书信中,还有与苏州沈氏超发盐引有关的证据。
又根据所拿匪徒的供词,本次扬州码头爆炸案所用的破山雷,是由沈家提供的,与十三年前御船爆炸案为同一种制式,都是旧式爆破雷,如今江南军早已不再使用了,所以可以判断为同一批旧式雷。
她在奏疏末尾请求朝廷指派御史台巡按到苏州详查此案,其余的并未多讲,点到为止,只要在凰平帝那里存个疑影,就够祁王喝一壶的了。
写完这篇长长的奏疏,她又从头检查了一遍,自觉满意,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这时有人在门外敲门,“大姑娘。”
是轻吕,她忙站起身来,亲自给她开了门,轻吕进屋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会意,知道是杨二金的事已办妥,也点了点头。
随后轻吕说道:“金陵弛园派人送了个东西来。”
姜严著把门关上,跟她一起走到桌边,见她递来一个小巧的荷包。
她接过来细瞧了瞧,认出是姒孟白随身戴过的,又见里面还有东西,便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一枚骰子。
是一枚琉璃打的骰子,十分通透好看,内中还是空心的,里面有一颗红豆,随着骰子移动在内旋转,做工精巧。
骰子,红豆,姜严著歪头想了想,这好像是个什么诗句典故,但她一向少看闲诗,一时竟也想不起来,遂又把那骰子装回荷包内,随手放到了一边,问道:“可有什么话带来么?”
轻吕回道:“问大姑娘安好,还问几时能回金陵。”
姜严著想了想,说道:“左右这两日,等要送去洛阳的东西出了扬州,就回去,眼下人手紧,也不必再派人跑一趟送信了。”
接下来两日,姜严著都在扬州府衙里,盯着人整理从姞方升宅子抄来的东西,把她认为有必要的,都另外装了箱子。
她写好的奏疏已提前派人送去洛阳了,这一箱证据则会和姞方升的尸首,另外随后送到洛阳。
等事情处理完毕,她才有空又见了贵三娘和鸾镜儿一面,得知从前强卖鸾镜儿家中老宅的那一起地痞豪强见姞方升被杀,恐怕受牵连,低声下气地去找了她求情,还将老宅拱手送还给了鸾镜儿。
姜严著笑道:“也好,了了你一桩旧恨,但是这一起地痞无恶不作,也不能轻易便宜了他们,等我回头再吩咐人细查。”
贵三娘也在一旁点头,她如今又回到漕运上了,过去的人脉都还在,仍旧把贵青帮立了起来,每日忙得团团转,所以姜严著也没久留她两个,说了回话便送了她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