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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饭后,姜陶岭突然来到梅香院找她,她打开门,见他怀中抱着个锦匣,十分机密的样子。
姜严著将他请到院中,他说道:“明日我们就要去扬州了,这些时日事情多,险些忘记把这件重要东西交给你。”
说完他走进小书房,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封封大小不一的各式文书纸张,他说道:“之前你发现武举有人舞弊时,叫我留神存些证据,这里有一部分是买场次排名成绩的收据底稿,还有些往来书信,另外还有…”
他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名,指着名字一一说道:“这几个都是在考场上帮他们插箭靶,发回执的。这一个是赌鬼,欠了许多债,这一个是舅子犯了事,要托关系捞人…”总之这些人都有把柄被拿捏住,才配合了这场武举舞弊。
姜严著见了,喜出望外,说道:“我只提了一句,不想大哥这样放在心上,竟收集了这许多!”
姜陶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憨厚笑道:“他们仗着有妫尚书在背后撑腰,肆无忌惮,很多书信文书随意丢弃。还有些虽然烧了,但也没烧完全,被我捡了出来。我原想着,这次武举若有被揭发的一日,这些证据可以使我戴罪立功,这也是大妹妹当初提醒我的初衷好意。谁知我今侥幸逃脱,只希望这些东西能助御史台查明真相,让大妹妹可以早日官复原职。”
姜严著将文书整理好,收回匣内,朝姜陶岭拱了拱手:“这些文书极有用处,多谢大哥!”
说着送了他出院,回来在书房又将这些文书细细翻看了一回。
第二日,鹿园合府出发,一起送姜屠薇和姜陶岭到码头坐船,他们包了一艘客船,有三间客舱,内中十分宽敞。郡公因不大放心,亲自上船看了一圈,点点头满意说道:“布置得还可以,只不知行起船来晃不晃。”
一旁船娘笑道:“大人请放心,咱家客船是出了名的快又稳。这时节天气也好,风浪小,船都是极稳的。”
郡公点头道:“稳就好,切莫图快。”又同姜屠薇和姜陶岭妇夫两个嘱咐了一番,其实这些话,出门前在家也嘱咐过,不外乎在外多注意安全,要常给家来信,又反复叮嘱姜陶岭在外好生照料夫人。
姜陶岭这些日子也不知听了多少遍这些话,此刻他仍是低头认真在听,没有丝毫不耐烦。姜严著在一旁看着,想起幼时自己从来很少跟大哥一起玩,只因嫌他为人憨拙又是个慢性子。
如今才发现像他这样性情和顺的人,也自有他的好处,做事稳重,又有十分的耐心,两个人妇唱夫随,站在一起,也是好一对佳人,看得她由衷替她们感到开心。
快到了启程的时辰,姜严著挽着郡公从客船上下来,身后站着妫云氏和一众执事人,她们站在码头上跟站在船尾的二人挥别半晌,直到那船远去到成为了运河中一个模糊的墨点,她们才缓缓回身上车回府。
这些日子,姜严著被革职在家,却迟迟未有人来召唤调查。她每日百无聊赖,晨起在院子里耍一套棍,白日里,要么是拉上嬴崔雪去善义班看鸾镜儿排练,待散场了同她们一起去上林坊喝酒,要么是去鹤园找姒孟白下棋谈书。
除去革职这一层头顶阴云偶尔使她感到烦闷,其他时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逍遥自在。
这日午后,有姜云璎从随园打发人来,给郡公送了一盒精致茶点,又带来一句话给姜严著:“若得闲,请阿姊到随园小聚。”
她听了,知道必然是晋王已查完了红印案,才得空叫璎弟来请她,于是换了衣服,跟着来人一同到了随园。
如今已过小暑,天气炎热,雨水充足,随园前院湖中开着大片大片荷花。与她上月来时所见的景色相比,又大有不同了。姜严著走过时看了看,只是景色虽美,她此刻却无心驻足观赏。
到了姬燃日常起坐的堂屋,见她进来,姬燃忙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笑道:“这一个月我忙得昏天黑地,都想不起请小著阿姊来坐坐,险把花儿都辜负了,你来时可瞧见前院荷花了?”
姜严著亦笑道:“瞧见了,这些日子知道你忙,不敢来打扰,今日见唤,我猜是案已了结了?”
姬燃点了点头:“正是,案情我已向皇奶奶禀报过了,卷宗也已呈上御览,只等陛下朱批。”又叹了口气:“真是天大的一件冤案,牵连官员及眷属多达近百位。我翻看那些人的履历,不少人十分有才干,原本仕途一片光明,不想遭此横祸。”
听她这样说,姜严著又想起了姒孟白的长姊姒孟言,那时她在蜀中当兵,军事操演时曾见过时任益州刺史的姒孟言前来视察,那样意气风发,稳重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