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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衡量,觉得现下的情况还算严重,叹了好几下后,不情愿地开口,“你气色不好,脸比鬼的还白。”
宋颜乐正喝着,闻言一怔,但很快又继续,大口往喉里灌。
营帐里又安静了下来,宋颜乐大口喝羊奶的咕嘟咕嘟声半天才停下来。
“将军,今日定东大营可有信报传来?”宋颜乐跳脱的性子同时体现在与人交谈间,就像此刻,兀然问出这一句来。
严策宁看着书卷,说:“有。在北渡河边发现了行踪,但今夜巡逻的将士并未在来往四军营的路上发现有踪迹。”
宋颜乐若有所思地点头。
帐里再次陷入沉寂。
严策宁一侧头,见宋颜乐仍侧对着自己,眼睛却看这又看那。
“你想说什么?”他一语中的。
听这一声宋颜乐来了兴趣,身子堪堪转过,完全对着严策宁,问:“将军现下可要考虑加强建造火器?”
严策宁挑了下眉头。
“我初到四军营那几日,去军器库看过。”宋颜乐手里握着水囊,说:“找了记录军器库每年进出数目的小吏要了账目看。发现四军营每年入库数量多的就是大刀、大盾等,而火器的数量却不极这些的一成。鸟铳、火箭、火绳枪这些对敌军造成的威慑力远远超过大刀、长枪。眼下已至多事之秋,虽不能早些派上用场,可早备些也能防患于未然。”
严策宁自然明白,可这不是易事。
他回道:“四军营不论是所有火器还是战甲都由禹川来提供,虽因有了造兵器这个特权,每年进贡量减了大半,可也正好够他们承担。若是再要他们加强火器建造,那就超出负荷,让他们赶工,难。”
禹川就是大庆四大属地之一,与其它三地——都城、汉丰、落安相比,它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势。它位于大庆北端,与汉丰、落安同样西面靠着西境,但它的西面不同,贴着北渡河,有北乡关屹立,一关阻挡敌军千万。
得益于这个优势,禹川从未被西境干扰过,百姓从未饱受战争困扰。
“可若是不止有禹川能做呢?”宋颜乐顺着严策宁适才的话反问,可话正说着,她就站起了身子,急匆匆跑到书格子前,从木箱子里头翻出了用细麻绳捆着的羊皮卷。
正是大庆的堪舆图。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又老练,严策宁始终盯着她看,未置一词。
“是将军那时当着我的面放进那里的。”宋颜乐一眼知晓他在想什么,毫不在意道。
严策宁不置可否。
宋颜乐将图放在桌面展开,看到了熟悉的部署,她直接将手指点在了图上最北端的禹川,再往下滑一些,到了汉丰与禹川的交界处。
这处有铁矿与铜矿山。
严策宁猜到宋颜乐是何意。
这宝山离禹川近,一直由禹川管辖,制造兵器重任也就给了禹川。在两地之间,那么汉丰自然也能做。
汉丰是宋颜乐母亲的故乡,又曾由她母亲来管辖统兵。那里的官员皆敬重舒离,那么由宋颜乐出面,这个忙他们多数还是愿意帮的,问题就在于禹川是否愿意配合。
宋颜乐正好说到这个问题,“我有七成的把握他们会。”
“为何?”严策宁虽是问,可语气里的疑问并没有多少。
宋颜乐一脸得意样,“我在都城这几年留心过几城状况,发现禹川,近年来丝绢难产。禹川每年需向都城进贡两千匹丝绢,虽不算多,可为确保明年夏绢能够及时呈上,他们此时需多花费点时间、人力在产绢上,对兵器制造上有些不胜其重。所谓分工方可提高效率,他们很难不动摇。”
“你留心得真是及时。”严策宁说。
“多谢将军。”宋颜乐闻言应下,“可还有一个问题。”
“太后。”严策宁脱口而出。
宋颜乐颔首,“太后来自禹川,当初将铁、铜矿划给禹川之后,有官员提出要与汉丰共同承担造兵器之任,可太后却不肯允,想捏着这块宝山。加上朝里朝外各部外戚阻挠,此事不得善后而终。”
严策宁双手抱臂,唇角微扬道:“那我得告诉你个好消息。”
宋颜乐洗耳恭听。
“内阁中首当其冲的外戚段阁老,因私吞都城粮田一事被弹劾,后又查出前几年将各城运进国仓的三千石夏麦兑换成劣质丝绢,被赶下台,连太后也救不了。并且,在几日前,太后受了风寒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