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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怿翻了个白眼:“所以现在还是不知道叛徒是谁。”
贺琅把心中的念头暂且压下去,就事论事道:“要么,他与程莠有私怨,所以想要害她,要么,就是程莠,或者说你们雾山一派,与此事有关。”
秦怿听了,却觉得这两种可能都十分地扯淡,他们雾山只不过充当了个押镖的,于此行充其量只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打手,可有可无,换谁都行,而与程莠有私怨,别人倒还好说,这几个有嫌疑的都与程莠十分亲近,说远了还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能有什么私怨?怨她抢了他们吃剩的烤地瓜吗?
这也是他们都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的原因。
越想越觉得头痛,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贺琅抬起手拨了拨剑柄上的流苏剑穗,开口道:“与其猜来猜去,不妨试探一下。”
秦怿转头看他:“怎么试?”
贺琅轻笑了一下,道:“顺水推舟。”
将计就计。
戌时过半,程莠换上一件素青长衫,银铃压襟,金羽刃悬于腰际,墨绿发带绾青丝,少许长发垂落,披散在身后,一根银簪斜插在发髻之侧,把她整个人衬得愈发素静清丽。
厢房内未曾点灯,月光似水般从一半纱窗漏进屋内,铺洒在桌案上,形成一道光影,程莠坐在桌案前的阴影里,接着放在月光里的铜镜,闲着无聊,从脖颈后挑了一缕头发至胸前,双手灵活地左缠右绕,编起了小辫,长长的细辫不一会就编完了,她从妆奁中随手拿了一个翡翠碧珠结在辫尾处,而后就任小辫子垂在前襟,她看着铜镜里模糊的黑影,长长吐出一口气。
程莠站起身,默立在窗前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抬手解下了腰间散发着幽香的铃囊,慢吞吞地系上了一个样式简朴的禁步。而后她缓步出了厢房,向院外走去。
雾庄酒楼的膳房里,许多厨子和小厮正忙前忙后,角落里,贺琅与秦怿躲在阴影处,注视着里面略显嘈杂的动静。
秦怿压着声音道:“他会来吗?”
贺琅的目光穿过杂乱的人群看向某处,十分笃定道:“做贼心虚,必是惊弓之鸟。”
今日午时,秦怿按贺琅的说的办法,一起在堂中吃饭时,有意无意地透露出程莠突然毒发是日常吃食中掺了抑制甯萤香的药物,并说甯萤香难制,抑制其的药物必然也难得,但同为凝香类药物,必有共通之处,他日前新研制出一种药粉,只要沾染过那种药物的餐盘,即便被净洗过,也会有残留并与之发生反应。
这种药粉当然是秦怿胡诌的,他目的就是让那个叛徒知道下药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如果真是在程莠的饭里下了药,那凡是接触过程莠日常餐食的人都要接受盘查,那个人只管下药,肯定没办法把沾染过药物的东西都清洗干净,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把药物残留全部洗净,而他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把东西全都扔了,特别是如果手上也有残留,他岂不是要把手也剁了?!
东园的餐盘都是单独放在一处,如果那个人想摘除嫌疑,必然会偷偷来厨房把沾染过药物的餐盘拿走销毁,而且会选择一个人多杂乱,出现在厨房也不会引人怀疑的时刻。
这个圈套乍一看十分唬人,但实际上很拙劣,首先,程莠毒发的原因他们并没有确定,其次,秦怿说过,程莠所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有诱导毒发的可能,所以,贺琅与秦怿其实是在赌,只不过这场赌局对于他们来说,输赢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少了一条路也排除了一种可能,但对于那个叛徒来说,输了便是身败名裂,也正如贺琅所说,惊弓之鸟,赌不起。
秦怿等的有些焦急了,他活动了下站得有些僵直的身体,抽出青锋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起了手掌。
其实他相信贺琅说的,下午他故意在几个人面前展示了那药粉的效用——实则是甯萤香粉和一种与它相斥的茶粉发生了不相容的分离反应——他观察到,有一个人的反应确实不自然,虽然只一瞬,但他看得真切。
这时贺琅按了按秦怿的肩膀,秦怿转头看他,贺琅低声道:“等会不论看到谁,都不要冲动,把身上的火气压一压。”
秦怿迟疑了一下,撇撇嘴不甚情愿地道:“知道。”
又等了一会,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少主,贺大人,你们在这干什么?”
两人转头一看,只见林禹托着个几个空碗碟的托盘站在他们身后,一脸迷茫。
两人都没回答,快速对视一眼,贺琅眸光一闪,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托盘,林禹不解,正要开口,下一刻被秦怿捂住嘴巴拖到角落,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厨房,林禹顿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