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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莠轻点礁石飞跃至临水台,掂了掂金羽刃,并未急着开练,而是先端着刀摆出一个起式,闭上眼睛让自己渐入空境,这是一种人器合一,阻隔外界的境界,不太适用于实战,但非常有助于悟感练功。
程莠这一次进入空境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要长,因为她要领悟的刀意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澎湃,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意志,真气在内府经脉中游走,顺着某种指引循环往复,在触碰到锋刃时不再畏缩不前,而是包裹缠绕,化整为零。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粼光,程莠蓦地睁开眼睛,刀锋一转,金光闪现,倏尔承起式回锋出刃,紧跟着“金丝游”顺应而出,瞬息临水台上青影绰绰,一道连着一道金色光影交错纵横,仿若一张临水而起的金网,将临水台层层围住,刹时临水台边的湖水沸腾般地冲击起青石台,而后陡然炸起冲天水柱。
“哗啦啦——!”
水柱被程莠一刀旋锋拦腰斩断,四散旋转着向外飞出,化为清晨急雨砸向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而程莠收刀临风立于临水台中央,衣不染尘,遗世dú • lì。
程莠微微喘着气,额上泌出细汗,她慢吞吞地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迎着晨风,就地打坐,凝神入定。
那汹涌澎湃的刀意第一次被她驯服收入鞘中,她没有用她爹教给她的办法,事实上那种办法也并不适合她,她有自己的领悟,雾山派刀法讲究丝丝入微,而她程莠擅长管中窥豹,她无法一点一点抓住的东西,她可以出其不意地一招制胜。就比如现在。
她的意识仿佛遨游在沧海中,整个世间只有她渺小地存在着,好似一叶扁舟,在平静的海面上悠悠荡漾,风卷不起一点波浪,她的内心很宁静,这份宁静让她的身心都很舒畅,一股真气流遍全身,所过之处如春意回暖,最后归于丹田。
等到程莠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日头的光亮晃了她的眼睛,一时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程莠抬起一只手放于眉骨处,遮住太阳下泄的光线,转头向岸边看去,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秦怿在树荫下支了张桌子,坐在一旁磕着瓜子品着茶,欣赏着湖边的风景,见到程莠看过来,还笑着招了招手。
程莠的白眼都翻到了头顶:“……”
程莠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神清气爽,这些天的疲乏竟一扫而空,内府都觉得充实了不少,她甚至有一种神功大成的感觉,当然夸张了夸张了。
程莠三两步来到岸边,向秦怿走去,边走边道:“哟,秦子涣,挺闲的啊,瓜子都磕上了。”
秦怿拍了拍手,指着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快坐,道:“来来,让为兄给你号号脉。”
程莠依言坐下,左手抓了把瓜子磕,右手则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脉枕上,秦怿敛了神色,替她诊起脉来。
足有一炷香的工夫,秦怿才收回手,在程莠的注视下,徐徐开口道:“脉象很平稳,上次的毒发基本都压下去了,控制好心神,继续保持。”
程莠点头应是,秦怿从旁边的小型药箱中取出一枚银饰镂空的铃囊递给程莠,道:“前两日我去江陵的药祠,翻找了一些关于九阴蛊毒的药理书,但相关记载少之又少,我还是没办法断定你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不过我改进了甯萤香,用这个镂空铃囊效果会更好些。”
程莠并不太在意有关毒的进展,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接过铃囊,拎起来看了看,笑道:“这个好看,嗯,味道好像比以前清苦了些,不过还是很好闻,我喜欢这个味道,谢了,子涣兄。”
秦怿把脉枕收到药箱中,“啪”地一声扣上金锁扣,看着她道:“折煞我了,你可别跟我客气,你一声谢我都怕你对我有所图谋。”
程莠“嘁”了一声,道:“恁可拉倒吧,恁身上除了一个重滴跟鬼样的破箱子还有啥?”
秦怿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服地辩解道:“你懂啥,我这都是智慧,无价的!”
程莠笑眯眯地道:“好好好,无价的,你自个留着就好,啊。”
秦怿:“……”
他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自己挖的坑,掉下去的还是他自己???
程莠道:“我跟你说,我感觉我好像悟到了一点点我爹常念叨的那个刀海之道,那感觉,真的很奇妙。”
秦怿抽出腰间的青锋扇,“唰”地展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了起来,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正色道:“就你方才入定那会?刀海之道的境界可谓极为高深,你年纪轻轻能触到此道,这悟性要高出常人几倍之多啊——那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