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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岑宝楼:“你想过回老家吗?难不成在这里赌一辈子?”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些,仿佛在自问:“一个人的赌运真的能亨通一辈子吗?”
岑宝楼笑了笑,眼角瞥见镜子里那邻桌的年长女人提着筷子,不停往男孩儿的碗里夹菜。她看上去很幸福。她的家庭看上去很美满,没有任何缺憾。
他突然想起搬家之后,有一天晚上,他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面多了一盒创口贴。他和阿福师租的两居室,厨卫齐全,他的房间里现在就只有一张床,一只衣柜,还有衣柜上的一只皮箱子。阿福师会自己做饭,厨房冰箱里都是食物。他又不好意思去问阿福师是不是错把创口贴放进了冰箱,怕伤害了他盲人的自尊。他怀疑是自己梦游的时候干出来的事,于是他就去问阿福师:“我睡觉是不是梦游?”
阿福师说:“晚上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他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岑宝楼转移了话题,问起阿福师那天和香杏林一起在香雪海吃下午茶时怎么突然走了。
阿福师笑着说:“那天我们三个宜乔迁,过了中午十二点,我们三个的八字就不宜聚餐了。”
阿福师问了声:“最近都没见过她了啊?”
“没见过了,她说她是来给外婆奔丧的,我猜她外婆的头七早就过了,七七也快过了,她可能走了吧。”岑宝楼说。
然后,他又想起大约五六年前,他在褚晶晶的房间里睡觉,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听到有人在他身边哭,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夜深了,香雪海外的海面上一整片却都是白的。
小风看着窗外说:“好不真实的感觉。”
岑宝楼点烟,擦打火机时第一下没点上,第二下才擦出火苗。小风回头对他笑了笑,皱巴巴的右半边脸有些狰狞。邻桌的孩子捂住了眼睛躲去了父亲身后。
舞狮队的人喊小风过去,他硬是拉上了岑宝楼和他们一起吃饭。菜都点好了,已经陆续上桌了。小风坐下了就吃,他的吃相夸张,狼吞虎咽,仿佛有上顿没下顿,豁出了命去吃,但同时他又吃得和安静,没有发出一点难听的吮嘴的声音,像是最有教养的斯文人。
岑宝楼看着小风,确实也有些饿了。
又几道菜上来了,那就吃吧。
第四章(1)
香杏林穿着泳衣坐在浴缸里边吃西瓜边玩手机。砰砰,外头有人敲门,兼传来一串急切的呼唤声:“姐姐,姐姐,你好了吗?你都在里面泡了一个小时了,你快好了吗?”
这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香杏林拉开了些浴帘,看着浴室的门说:“你进来啊,我没锁门。”
“我不要。”男孩儿声音稚嫩,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