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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嘉回房间后,左思右想好像也没什么事干,就拿起从韩朔书房里拿出的文件来。
随便看看应该没什么事吧,明天再给韩朔放回书架上就好了,骆嘉想。
因为父亲的缘故,她从小就接触到一些事务,看手上这份文件怎么看怎么像一份账单,第一张上面条理清晰地写着来源以及目的地,可翻到后面越翻她越觉得不对劲,这笔转账数额之大却没有合法的程序,让骆嘉感到很疑惑。
这是什么转账?韩朔怎么会隐瞒它?
她没有打草惊蛇,也没有告诉吴雍,因为她不知道对方与韩朔做的这件事有没有联系。第二天她默默把东西放回韩朔的书架上,而韩朔在外奔走还未归。
回来后韩朔让人给骆嘉送来一座很沉重的钟,说是在一个地方看到的很新奇的钟,上面的小人在不同时间点对应的样态不同,轻巧不失质感。这样的名贵钟本来是用来讨骆嘉开心,但她只是接受得勉勉强强,甚至觉得他别有用意,但思及对方还未进入书房,应该还没有发现她动过他的书架。
侍从们本来就对这件事发怵,不知道门没关好导致的夏日葵进入了书房这件事会不会让韩朔勃然大怒,自然就守口如瓶了。
韩朔进入书房一阵,之后急匆匆地出来,有些弯曲的背因为急速的活动有些扭曲,“谁动过我的书架?我不是说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吗?”
底下一片寂静,没人敢出声。这个静止的时刻,骆嘉暗自思忖着。
正当一个当时在现场的人准备开口时,骆嘉先他一步,“那天风大,把你的资料吹下来了,何必这么动怒。”语言中暗含指摘他失态的意味。
韩朔也恢复了正常语气,又问,“是谁放回去的?”
在那人要开口之前,骆嘉又打断他,并指向他,“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吧?”看那人脸上表情慢慢变得惊恐,骆嘉内心一阵歉疚,最后还是压了下来,“是你把资料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整理放在书架上了,对吧?”
对方脸上的惊恐还未消,眼神愣愣的,但他自然得罪不起这位古堡的女主人,只好应下来,“是我。”
骆嘉松了一口气,韩朔也没有再说什么,若有所思走回自己的书房,关上门。
之后骆嘉没有再在古堡里见到那个人。她后来尝试过很多方法找到他想给予他经济上的补偿,想着至少也算一种补偿、一种安慰,但传来的消息是对方贫困潦倒,最后因为付不起房租而不知所踪。
彼时骆嘉已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了,要做的事情伴随的牺牲总是让人悲伤到麻木,可无济于事,只是为自己身上再背负着一层罪孽,多到她想补偿也无从下手。只是想着那个结果,好像一切都很值得,放下的过程就没这么煎熬了。
骆嘉把这笔账单在暗处雇了一个人去查,不久后,她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第42章月光(五)
当韩朔如黑夜中四处逃窜的毒蛇一般敏捷地通过多层保护伪装自己的时,骆嘉通过一段电话录音看出了端倪。
对面是个男人的深沉嗓音,“最近好吗”“好久没看展览了”“农作物长得都挺好的”……等等这些,不一而足,听起来稀松平常,但奇怪的是这些并不成对话,其中并没有什么关联,最重要的是,韩朔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怎么会花大把时间来听这些废话呢?
正她兀自推测时,只听得耳朵里传来一句拉丁语。骆嘉从小学习过相关课程,听出来是欧里庇德斯戏剧中的‘造成我们命运的是我们放纵的激情’,对面回了一句更加复杂的,骆嘉一时间没有反应。
她的疑心从心底被钩子尽数勾出来,是谁,在用拉丁语和韩朔通话,这样同话成本也太高了吧?不然就是对方本来就是一位能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韩朔聊天气?
走出自己的房间,外面阴雨连绵,天上的灰蒙给大地也染上灰色,青草地也深沉起来,万物寂静无声,湖面是一派凝滞不动的绸布。
偶有鸟飞过,那也是黑色的,在镜面般的湖面上掠过,重影与岸上走过的女郎重合,聚焦到骆嘉眼中是一张苍白的脸庞。
骆嘉看她,好像第一次看她,住在长期雨天的地方,晒不到太阳,肤色愈发白皙,白皙到透光发亮。肤色的转换让吴安妤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可不太好,加上黑色的衣服,要不是微红的脸庞与整齐的发丝,都要向鬼片靠拢了。
吴安妤被骆嘉盯得有些不自在,放下手中的植物标本,拿出一个杯挞,递给骆嘉,“你吃吗?”
骆嘉本欲摆摆手,但在女孩认真的目光下还是拿下最上面的那一颗樱桃,随意道,“你从教室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