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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凭借他的才识得到垂青,我依靠我的一些文字工作经验赚取基本的赖以生存的费用,面对日益涨高的物价不至过于窘迫不安,无需操心平日里的吃穿用度。
家里的账本在周教晨手中,他有记账的好习惯,打理生活和平衡收入支出的精打细算是我所不及的,即便我们总有富余,他也留份心眼,以防日后哪日的不时之需。他总爱拿我的衰老和随之而来的无法避免的疾病作为例证,以证明他的做法合理有据。
他深知我的梦魇从何而来,即便我不承认这是梦魇,但他将我的心跳加速和满头大汗的惊乍归结于心病而导致的噩梦。
他曾提议把这十字上边的脏污洗干净,再替我找个银匠打磨,或者重新熔锻成别个什么物件,我不肯,他也由我去,只每当我惊醒后再难入眠,周教晨就守在我的房外。
有时我放他入内,他会捧着些热好的吃食,如红糖姜蛋、梅花糕、热奶浆等,我必不会拒绝;有时我不放他进来,他也识趣的问两声,确定无事回去补眠。
往常我会责怪自己拖累周教晨的大好前程,也常将这想法宣之于口,他便会接话说的确如此,两人互相损嘴、埋怨,倒也从不动真脾气,最后也全归结于一句心甘情愿。
没几年他的年岁到该成家立业的时候,我寻思着他绝不会主动给我领一个姑娘回家让我瞅瞅,于是四处托人留意打听,准备给他安排相亲。他未拒绝,回回都去与姑娘见面,但每回女方给的回应都是十分满意但不必再继续。
不晓得周教晨和那些姑娘聊了些什么,我不过问他亦不提。在不经意时,他已操心起我的情感生活来,竟联络了韩檀等人,想给我寻个如意的新妇。我说他多事,他只笑笑,往后我们默契地再也不提结婚的事。
我们的工作没有所谓的退休,即便年岁到限,能领到退休金,在家仍空闲不下。周教晨仗着自个还硬朗的身子骨打理家里的田地,种些合时宜的菜蔬、果子,养些鸡鸭牛羊,摆花弄草,遇上艳阳天山路好走,带着几只大狗钻进林里,寻到草药、植株带回来种着,碰着野兔野鸡的就逮回来吃了。
甚至在院前挖了塘,和山上的泉水接通,野养起了鱼。时有落雨、落雪不宜出门做活的日子,他翻出我从前用过的笛子胡乱地吹,他乐意跟从前一样赶集市,我只担心他上山路滑跤,一摔不起。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生活安安稳稳地度。
我们终于头一回,活到了老。
第75章75八辈子(9)
12:07
我记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直到在软床上睁开眼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拥挤的书房里出奇的安静,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不多想,我按照往常的习惯先洗漱,看到自己尚还年轻脸庞。客厅空荡,大概曾也闹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