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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你得陪我。」
念灭识浸寒潭水期,我常想影子的大逆之举。影子使得九节鞭非他最趁手的器件,等手里换上细弯刀,转旋裂破虚空,光影绵长而凌冽的转瞬颠覆乾坤胜败。
血与火竞赤颜,遗尸草木灼焦与腥臭搅混。
等意识清醒,双目剧痛,我沉静地抚上罩眼白纱,喉间如炽石轧碾过,嘶哑反血满腔甜腥。强打精神撑坐起,牵扯脚底疮痍,疼得我蹙眉瘪嘴,拍拍大腿颤颤两足,倒吸口凉气。
同宗族里收养的小娃徐觉守着我,缺心眼的大敞窗门,突刮的狂风灌进蓝白条的病号服,贴着皮肤寒凉丝丝渗透进血肉脉络,冻的我忙缩回被里,扯着哑嗓埋怨:「你这小子,还不把窗合上。」
「脾气倒挺大。」来人合紧窗,轻缓地坐床侧,「阿觉去买午饭去了,我守着你。」
「你这眼睛不肯好好治,日后就彻底瞎了。」
我怔愣着只觉这嗓音耳熟却并非所似那位故人,不敢再强开口言语,闷在被里耳廓渐暖红,默了会不听那人再训。待徐觉拍拍被包问我是否用点清粥淡汤,方恍知或陷一霎虚幻。
执拗如我不肯医治伤目,徐觉馋我回百步洪边上的缓坡老屋安顿。也请邀先生见一面,追至新观三番无果后听闻唐沅归国送婚帖给先生,却叫影子将挽兰引回国,在十来重山中傍水新建的酒楼闹骂。
心里执念渐渐磨销,徐觉道我掉痂生新肉的盲眼白茫的骇人,吓坏好几族里的孩童,只得撕条白布遮目,终日提拎徐家祖遗传金丝编纹玉翠壶,从落灰阁楼里寻出,洗净放院里红罡的日头下暴晒。
早中两趟喊徐觉替我装灌满自家旧年前蒸酿的番薯烧酒,藏地下好些年的酒气醇厚不辣,吮咂小壶口吸喝两滴酒液,酒酵的味和食粮的香混陈年的苦、制酿过程随空气掺混杂质的涩皆吞咽下肚。
后反的酒劲与喉间溢得血掺淆得甜腻辛辣,醉倒夜里待徐觉习学归家再唤我用膳净身,依躺垫枕唇齿间含糊地漏出几个破碎音符,哼唱先生从前择菜涤衣爱吟的怪调,枕着凉风懵胧糊涂地睡过。
我突然得有些难过,心口焦得惶。
十bā • jiǔ刚够饮酒的年纪,心里没个自我度量,夜半醉醺的回屋,忍着反呕的难受,甘愿听先生的叨念,喝两口醒酒的汤药,安心地入眠。
一壶壶酒下灌,清醒不了旁人不如自欺地醉了自个。我仰躺在藤条床面,尚完好的泪腺分泌珠泪渗进还未剥落的伤痂,刺得生疼。
漆黑暗里,我隐约能瞧见些物什。徐觉随手替我披上件青绿的长衣,明知无用仍不死心地嘱劝我少饮烈酒,不等我回复,趁天光小现晨露尚潮赶上山阶石路好走,觅寻摘采药房少缺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