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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歌这才把刀收起来,提着马鞭进了缙云寺。她被带到重重把守的后院,住持说昭襄帝就在里面。苏长歌大概是没有想过把守会如此严密,微微蹙起眉。但她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后退。住持给她开了门,向里面的人道:“官家,裕文殿下来看您了。”
“知道了,寺门前闹出那么大动静,后院也能听得见的。”昭襄帝握着一支笔,面前是几卷摊开的佛经,“不在宫中为你长姐守节,来看朕做什么?”
住持非常识趣地退下。苏长歌一脚跨进屋子里,冷冷看着他:“您知道了。您明明知道苏昌云逼死长姐,为什么还要传位于他?”
“他也把朕逼下来了,朕别无选择。你觉得朕能做什么?”昭襄冷冷道,“苏长歌,不要和朕大声嚷嚷。你是本朝的公主,下一朝的长公主,但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对朕放肆!”
苏长歌往后退了退,稍微收敛了一下怒气。她盯着昭襄帝:“罢了,既然父皇什么都做不了,本宫也无话可说。本宫还想知道另外一件事,让本宫代替长姐嫁给黎晖,是您的意思,还是苏昌云的意思?”
昭襄帝对于这个问题兴致缺缺,他随意翻动着经书:“朕还以为你辛辛苦苦跑出宫来是要问什么,竟是这种无趣粗浅的问题。你想一想不就知道了么?这是朕的意思,亦或是苏昌云的意思,有区别么?”
“如果是父皇的意思,那本宫告诉父皇,本宫不想嫁。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苏长歌说,“黎晖不喜本宫,本宫亦不喜他。本宫也是公主,又为何要顶着长姐的名头出嫁!”
“胡闹!”昭襄帝一拍桌子,那些经书随着他的动作狠狠震了一下,哗啦啦掉到地上。他上前直接扇了苏长歌一耳光,随后高声骂道:“苏长歌,你乃是一国公主,你的婚事就是国事,岂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你的婚事是你的兄弟能否坐稳皇位的关键,亦是靖远黎氏能不能被稳住的关键!不要任性,你想让这天下改换门庭吗!”
苏长歌捂着脸看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父皇,您说过本宫有资格自己选的!苏昌云坐不坐得稳皇位,那是他的事,凭什么要用本宫去赌!这不公平!”
“如果你长姐还活着,你当然可以自己选。但是她死了,你就得把她的那一份也担起来!”昭襄帝难得在她面前流露出了帝王的威严,“长歌,如果你是男儿身,朕一定不会把皇位给昌云。可是你只是一届女子,女子承不得大统。他能逼朕退位,能逼死你长姐,他日也能这么对你。你若是想保住性命,还是老老实实听他的,好好做你的静和公主。”
苏长歌看着他,眼圈一点点变红。昭襄帝转过头去不看她,沉声道:“朕帮不了你,快回去吧。长歌,你应该清楚,这个世上就是有很多像这样无可奈何的事。只不过你够幸运,在这个年纪才碰上而已。”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若是回去,替我看看长瑶吧。朕对不起你们母妃,也对不起她。”苏长歌理了理衣衫,随后跪了下来,朝着昭襄帝行了一个大礼:“……好。儿臣叩谢父皇,谢父皇隆恩。儿臣走了,愿父皇于此修行,长生康健。”
她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半点祝福的意味也没有。昭襄帝没有动,也没有回头,不知道是不是不愿看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后来呢?”姜央韶问。
靖州帝淡淡地说出了她父亲的结局:“朕后来听说,在朕走了以后,他便自戕而亡。他果然不甘死在苏昌云手下。随后苏昌云就说他是在回京路上‘病故’了,他也理所应当地登基。之后便是你所听闻的那样。”
她说了很久,讲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很多口。姜央韶垂下眼帘:“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当时为什么和我断了好长时间联系的原因?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就像她们说的那样。要不是我派去的人……我们可能再难共谋了。”
靖州帝点头:“是。所以朕要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朕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越川那边准备好了么?朕害怕他们在朕死后为难于你们。朕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有些事情还是越早准备越好。”
“当然,这你放心。”姜央韶点了点头,“我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只要禹谷能够遵守承诺,越川占着地利,就不会完。虽然说禹谷大巫师的话不能全信,但他的承诺确实有分量。我相信阿月和阿卓能够处理好的。”
姜央阿卓是她的女儿,也是下一任越川地巫,姜央韶离开之前就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她。靖州帝点了点头:“这样就好。有一个可信的孩子真是件好事。不像朕养出来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他要是能有朕一半狠心,赶提着苏昌云和苏子珧的头来见朕,这天下就完全落入朕的手中了。可惜了,如果他是个女儿家,一定能够理解朕。可惜朕没有第二个孩子,这世上也没有能重头来过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