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页
“陛下谬赞。”单昭又拱手行礼。建宁帝摆摆手:“不必如此多虚礼。对了,你奏折中说,希望朕将泰格诺升为南疆总监军,赴长宁寨领兵,朕同意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既然熟悉那边的事务,就全权交给他去管就好了。朕决定封他为戍边大将军,协理南境事务,这样你也能轻省些。升官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叫云诏的使者一起带回去好了。你看如何?”
“陛下,”单昭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道,“泰格诺死了。”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建宁帝听完事情经过大发雷霆,回到御书房仍在发火。他似乎觉得不够,把桌面上一方极好的砚台狠狠往下砸:“这群南蛮,朕的戍边大将军,朕信任的部下,在南疆五年都没出过任何岔子,怎么一朝立功便客死他乡!竟然就在先帝建起的长宁寨里被砍了头!那些南蛮砍了他的头还不够,还要堂而皇之地留在寨子里扬威耀武!这是想干什么?那帮南蛮是容不下他,还是容不下朕?”
“官家息怒。”单昭,黎司非和单永暮跟着他一同进了御书房。单永暮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建宁帝这副模样,吓得瑟瑟发抖。黎司非也吓得不轻,但竭力保持着冷静。现在感开口说话的只有单昭。他尝试劝慰暴怒的建宁帝:“官家天子之躯,不要为这些事有损龙体。云山二诏与我等有盟,定然是搞不出这些乱子来的。只可能是西岭或越川心有不甘。云诏圣女现在还跪——”
话还没说完便被建宁帝打断了。他冷笑道:“圣女?什么圣女,不过一个质子罢了!你倒是提醒朕了。来人,传旨,将云诏质子抽筋扒皮,凌迟处死!”单昭脸色大变,赶紧拉住他:“陛下!万万不可!云诏圣女此次回京还有使者的身份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事也并非全是云诏之过,官家万万不可啊!”
单永暮大抵是第一次面对皇帝发火,脸色惨白,冷汗一滴一滴从额上滑落。黎司非虽然怕他,可这是两国大事,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官家三思!老将军说得对,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云诏还与我们。这样传出去,于官家声名也有损!官家慎重,三思而行!”
“盟约,盟约?哼,可笑!”建宁帝冷笑道,“不过是一群南蛮,何可为盟,何能为盟!就算有盟又如何?朕的功臣还不是死在他们的领地之上!他们这样轻蔑盟约,朕便按他们的规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朕要将云诏质子五马分尸,把她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教天下人看看,背信弃义之人是什么下场!”
“官家!”单昭真的急了,他使眼色给黎司非和单永暮。黎司非咬牙,赶紧跪到前面拦住建宁帝。单永暮也上前跪下。单昭也一挥袖跪下:“臣等恳请官家三思!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弄清楚究竟是谁下此毒手!若是云诏做的,便惩处云诏;若是别人做的,万不可因为这件事与云诏离心,再次挑起战火!查清真相,云诏责无旁贷,臣等亦责无旁贷。臣等恳请官家给云诏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要让奸人得逞!”
建宁帝冷冷地望着他们,黎司非等人跪在地上,冷汗直流。过了好一会儿,建宁帝才道:“好,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朕这次可以放云诏一马。但下不为例。”
他望向窗外,危月燕正直挺挺地跪在御书房外:“朕给云诏一个月,查明朕的大将军究竟因何而死!至于云诏质子,送回府中软禁吧。”
前朝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宫当然会知晓。敬德长公主很快从红拂口中得知了泰格诺被人杀害的消息。她从床榻上起身,面色有几分惆怅:“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被调去了那里,又这样草草的死去。”
她说着说着便咳嗽起来,一旁的红拂吓坏了,赶紧去扶她。敬德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红拂带着几分无措,扶着她躺下:“殿下,您还是别起来了。您还病着,受风便会不舒服,还是先躺下休息吧。婢子去给您倒杯热茶来,您喝了就会好一些了。”
敬德长公主摇了摇头,红拂皱起眉来:“殿下!身体要紧!”敬德长公主却说:“红拂,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你替本宫去前边问问,非儿什么时候回来。按理说前朝的事早该完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人?”
“是。”红拂忧心忡忡地退下了。敬德长公主再次坐起身来,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如果你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呢?不过……你好像已经是这个下场了啊。”
敬德长公主再着急,黎司非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了宫。他手握圣旨,奉建宁帝的命令将危月燕押送回质子府,云诏的队伍则被直接扣在禁军营中。危月燕的手被麻绳绑了起来,她坐在马上,没什么表情。消息传得很快,不明真相的瑞朝百姓还以为是去平乱的将军被云诏人害死,在街边议论纷纷。黎司非隐隐约约能听到“云诏妖女”“南蛮”“不识好歹”之类的话。他咬咬牙,不敢回头看危月燕。而她的耳力和黎司非相差无几,这些议论的话是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她是不在乎,还是已经麻木了呢?黎司非不懂,也不知道能不能懂。黎司非骑马慢慢走着,他从来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过,建宁帝吩咐他走慢一点,可能也存了写游街示众的心思在。想到这儿黎司非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他们很快到了质子府。